瑞劍老師著作 釋蒙光校譯 2023-08-09
第一章 如來興世的本懷
第一節 隨自說法
夫無礙難思的光耀徹處,破無明黑闇;萬行圓備的嘉號響處,令獲難信金剛信樂。然則機緣純熟,王舍城耆闍會上,一切大聖雲集,見本願一乘的宣布。斯顯密、頓漸、隨他八萬的道教,為方便權門的階梯以莊嚴隨自意的教說,世尊出世的本懷方始通暢。
爾時,世尊脫逐機教主的相貌,示現融本應身的威容。阿難奇之曰:
「世尊諸根悅豫,姿色清淨,光顏巍巍,如明淨鏡,影暢表裹,威容顯曜,超絕無量。未曾瞻覩,殊妙如今。」
此非世尊在大寂定中,佛佛相念,融於本佛,住五德妙相之示現,又為何乎?則阿難觸希有的光瑞,愍念眾生,發深智慧,奮真妙辯才,問是義。於茲顯世尊出世的本意,即經(《大經》)曰:
「如來以無蓋大悲,矜哀三界。所以出興於世,光闡道教,欲拯羣萌,惠以真實之利。」
「真實之利」,指念佛一法,是即長生不死之神方、選擇廻向之直心,金剛不壞之真心、希有最勝之大信、證大涅槃之真因。之為世尊隨自之法,故於《選擇集》一心真波之上,開「二行章」,建「三選章」,於「三心章」決唯信正因,終述「隨自」「隨他」曰(《選擇集》下卷「多善根章」):
「諸行非機失時,念佛往生當機得時。感應豈唐捐哉。當知隨他之前,蹔雖開定散門,隨自之後,還閉定散門。一開以後永不閉者,唯是念佛一門。彌陀本願,釋尊咐囑,意在斯矣。」
又曰(《選擇集》下卷「讚歎念佛章」):
「為極惡最下之人,而說極善最上之法。」
拜讀今經「真實之利」的現土證誠,窺知「如大經說」的釋意,仰信「無問自說」的結經(《阿彌陀經》)時,可知出世本懷之教,夫唯在《大無量壽經》。五乘齊入、逆惡不漏的誓願,是即滿足大悲真教的所說,隨自說法,廓如明瞭。然則鸞大師(曇鸞大師)曰(《讃阿彌陀佛偈》):
「十方三世無量慧,同乘一如號正覺。」
高祖聖人曰(《愚禿鈔》上卷):
「唯除阿彌陀如來選擇本願已外,大小、權實、顯密諸教,皆是難行道、聖道門。」
應知。
第二節 所說真利
「教卷」曰:
「夫顯真實之教者,則《大無量壽經》是也。」
是即《大經》其自體之聲、是八萬四千諸經之聲、是三佛之聲、亦是高祖聖人的大音宣布。而「顯」之一字,作「開顯」解時,乃高祖的大使命;作「發遣」解時,乃世尊興世的本懷。依之大小顯密的諸經、斷惑證理的法門,於實機真利之前,皆為方便權門之施設,為唯說願海之階梯。「本願一乘」乃專中之專、真中之真、頓極頓速、圓融圓滿、絕對不二之教,是即一實真如之道、是大誓願海。切勿以相對自解的牛羊眼管見真教。
感應道交乃宗教的原理,機教相應是出離的要諦。「難信金剛信樂」由此獲得,「真實之利」由此滿足。「應」是即廻向的願心,是不可思議、不可稱、不可說,一乘大智願海的廻向利益他之真實心。「感」是即滿足大悲圓融無礙的信心海,即絕對不二之機。如來大悲疑蓋無雜的一心,是即清淨願往生心(信心),望報土而云「欲生心」。如來以「至心」廻施諸有一切煩惱、惡業、邪智的羣生海;以廣大無礙的淨心廻施諸有海;以利他真實的欲生心廻施眾生海,故經(《大經》卷上)說:
「令諸眾生功德成就。」
「功德成就」是「真實之利」。「真實功德相」的「一南無阿彌陀佛」乃藏往生的證果和還相的利益所廻施的無上寶珠。此寶珠(名號)之外無可施物,眾生的趣求在如來的廻施中。
「真實之利」是如來廻施的「三心」,「 三心」的體即南無阿彌陀佛,即一招喚的勅命。故《和讃》(No.58·八)曰:
「至心信樂欲生者 十方諸有普勸之
不思議之誓願顯 真實報土之因著」
因此,世尊出世的本懷,不外正是勸「信順如來招喚的勅命」之發遣。
世雄的大智了了,達觀眾生的虛妄相,大寂定中,融彌陀的果海,自證真如一實的功德寶海。如來言(《大經》卷上):
「是我真證。」
世尊曰(《大經》卷下):
「我法如是作,如是說,如是教。」
「我」之一字詮世尊的自證,「法」之一字指彌陀法,乃久遠的真證大寂滅海。二尊一如今經顯,影暢表裏見「真實之利」的真言,可知世尊的秘懷,甚深的奧藏。
第三節 慇懃勸歸
小人管見,大人達觀。見部分察全體,見個個事象,即知其統一體,是即大人。教界亦然,依統一的根據起一宗,而為之者實是佛祖。善導和尚有「一代三分說」,法霖師有「三部中大藏」之言,鸞師有「經體名號論」,高祖(親鸞聖人)有「本願為宗」的達觀,又有「如來法藏盡皆集,本願弘誓令歸入」(淨土和讚No.18·十六)之詠嘆。其他,以相對、絕對的教判,示「本願一乘」的圓滿統一。至蓮師(蓮如上人)言:
「言一切聖教亦唯是為令信南無阿彌陀佛之六字也。」
(御文五帖九通·安心一義章)
大聖世尊說「真實之利」,慇懃勸歸的唯是《大無量壽經》,又慇懃咐囑的是大信心。爾則,願心莊嚴的大本,統一世尊一代之德教,大信心貫徹一經,文文句句悉在說大信心。故高祖曰(「教卷」):
「說如來本願為經宗致,即以佛名號為經體也。」
《教行信證》又結歸於「信卷」,唯信正因是願海自爾的法門。《華嚴經》言(「信卷」本):
「聞此法歡喜,信心無疑者,速成無上道,與諸如來等。」
《涅槃經》言(「信卷」):
「菩提因雖復無量,若說信心則已攝盡。」
看吧!看吧!自初頓的華嚴,終至涅槃,世尊慇懃勸歸的焦點,實在於大信心。
* * * * *
今經勸誡分,凡分為三,即:
(1)說五痛五燒、五惡五善,示大信的威德。
(2)教胎、化,示明信佛智的超勝。
(3)說十方來生,勸讚守護信心,而以大信的咐囑結一經。
誠今經是二尊一致、教行不二的妙經,是「為親鸞一人」的真教。
浮於「真諦」中之妙波,云之「俗諦」。故分離宗教和道德,隔離真諦和俗諦,永甄別王法和佛法者,是尚未步行無礙道的人。信德薰發處,飛禽超斷其跡,波間無道道縱橫,不知不識帝德下,鼓腹擊壤(註①)的是念佛行者,之為攝取光中的人。不二秀嶺聳大空,對映紺碧的白妙風光,實是宗教的最高峰,此高在真俗鎔融之妙。(註①:《十八史略·五帝》曰:「有老人含哺鼓腹擊壤而歌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何有於我哉」。帝堯之時,老人鼓腹擊壤歌頌堯德,樂太平。此處用以引喻信心念佛的行者在平時的日常生活中,隨處隨緣地讚嘆佛德,樂法喜。)
世尊慇懃勸歸處,一為「無有出離之緣」的信德,一為知恩報德的念佛行。先人言(《橫超直道金剛錍》卷上,大瀛師著):
「聞佛願的生起,即是機的深信;聞佛願的本末,即是法的深信也。」
此文令人玩味。
無有出離之緣的深信,是即「慚愧」,是「謙」德。慚愧的白法由信生,是即道德的頂點。知恩報德的念佛,即由如來廻施的「三心」所流出的「乃至十念」。於大悲的生命中復甦的逆謗屍骸即是「真佛弟子」。世尊的慇懃勸歸,即是勸為真佛弟子,其態度鮮明。此精神亦流為高祖「三願」、「 三機」、「 三往生」的高判。「大心海」是法德,「慚愧」、「 知恩」二德是機相。此法能成此機,此機能受領此法,是為絕對不二的機教、本願一乘。世尊出世的本懷,唯在弘宣大心海,慇懃勸歸。
第四節 證誠直說
如來的發願修行,是眾生往生的明證。願成就的覺體,是往還因果的覺母。八萬藏中若無今經之教說,世尊出世的意義在何處耶?
法藏薩埵慶喜乃往過去久遠的宿緣,從果向因詣師佛,就其三業讃佛德。當視此是即十七願諸佛稱揚之因,披瀝心中的所願,既高且深,超異於世,能以見如來的願心。
菩薩對必可剋果的願心,得報、應二佛的證誠。則經曰(《大經》卷上):
「幸佛信明 是我真證 發願於彼 力精所欲
十方世尊 智慧無礙 常令此尊 知我心行
假令身止 諸苦毒中 我行精進 忍終不悔」
「信」,指誠,證誠。「明」,指證明、證驗、證據。菩薩的請求,即是證誠印可,故云「是我真證」。
法藏比丘又白佛言(《大經》卷上):
「令我於世速成正覺,拔諸生死勤苦之本。」
經過真證的如來的悲心,於六八洪願決眾生的往生,更於「三誓偈」,以廻向為首,重誓「若不生者」,成就三世十方眾生的往還因果,為響流十方的名聲。應時普地六種震動,於茲再見空中讃言。讃言即是證誠,是法身的證誠,此即本佛在本地正覺的真證世界所作的證誠。
* * * * *
法、報、應三佛的證誠成於茲,發眾生無疑的一心,證「真實之利」於無上涅槃的極果。大聖興世的正意,亦是為了證誠有三佛證誠的彌陀直說。三佛與彌陀即一,法界唯是一法身,是言「盡十方無礙光如來」。從果向因之旨亦當知。
至今經下卷,世尊懇切地對慈氏(彌勒)講明信佛智的真利,是即釋尊的現土證誠,證誠成,而出世的悲懷通暢也。我等又當以三國四依、弘經大士、論家、釋家的勸歸,直視是諸佛如來的證誠。然凡愚尚且懷疑本願,光明寺和尚(善導大師)的悲歎在茲,高祖的悲歎在茲。宜察阿難就十劫成道的發問與明智,可見宣「行業果報不可思議」之無疑的大信心。
第五節 真理印璽
佛意弘深,三賢十聖欲立即體解之亦是至難。非佛自開示、自證誠者,凡愚如何能得疑蓋無雜乎,是存「得益分」之所以。
無礙光的照耀法界處,上自補處的彌勒,下至蜎飛蠕動之類,不簡三時預照育、住不退、開覺安養的妙果之真利的是今經的得益。爾則,世尊說「真實之利」的因果,慇懃勸誡,憐愍教誨,欲告如來當作事今己畢之際,證誠十方來生,以結「正宗分」。是即世尊的開示、印璽。可說是超異華嚴之極唱、法華之妙談的不可思議功德的利益。
依二尊的喚遣,超證大般涅槃,與於龍華三會之曉,極無上覺位的彌勒大士便同之益,是即橫超金剛心之賜。《和讃》(No.194·七六)曰:
「五濁惡世之我等 金剛信心唯所依
永離生死出輪迴 自然之淨土歸入」
來生彌陀佛國者,豈但唯他界六十億之菩薩乎。我等亦是其中一人。慶哉,第十七願的本誓,十方世尊的稱讚,能成化益無窮。以一乘的真利獨妙,可知其旨,世尊的出興,可見其意。
往相廻向是他力佛智之印璽,難信金剛信樂是至理的真利。非佛智何處有印璽,非真利何處有世尊的興世。二尊彰招喚於行信,證誠發遣於真利。由初之五德示現,終至咐囑,無非真利之印璽,圓頓一實之妙教。
第六節 選要教念
世尊說完一經的「正宗分」即如來成佛的因果和眾生往生的因果,為令耆闍山上的法輪流通於遐代,故向補處大士慇懃咐囑一經,授其宗致。
今經的咐囑文云:
「一念大利,無上功德。」
云:
「大火三千,要當過此。」
云:
「經道滅盡,特留此經,止住百歲。」
云:
「如來興世,難值難見。」
云:
「信樂受持,難中之難。」
無一不是在說一乘的真利以顯出世的本懷。
文終曰:
「是故我法如是作,如是說,如是教,應當信順,如法修行。」
之見於梵本:
「我實作了如來應作之事。」
《無量壽如來會》曰:
「如來所應作者,皆已作之。」
「我法如是作」,指五德示現。「如是說」,指生佛因果不二。「如是教」,指符合悲化勸誡。又「我」之一字,示真如一實的功德寶海。更應著眼於「已」字,和序分的「真實之利」一文,彼此對照,以解了經意。誠是圓成正覺的妙典、普應羣機的真教、如來出世的本懷、佛佛相承的靈府。
今經的咐囑是念佛,《觀經》的咐囑亦唯是念佛一法,是「念佛則是南無阿彌陀佛」,是「南無阿彌陀佛即是正念(信心)」。今經的咐囑立足於如來的願心,即是信的咐囑,當以之望王願成就文,照應真實信的本願。故咐囑一念見於梵文及藏文時,知悉是信的一念。咐囑故必為稱名,是何謂乎?即果上圓成的法門,乃唯信獨達的宗義,「正宗分」既是信,「咐囑」亦是信乃明確也。宜窺高祖行一念轉釋的真意,色讀「顯開選擇易行之至極」的華文,可徹「行即信」之意。窺一經玄旨的指南,當首推《和讃》。
經云:「無上功德」,完全是指信的利益、名號的真利。善導和尚曰:
「極樂無為涅槃界,隨緣雜善恐難生,
故使如來選要法,教念彌陀專復專。」
世尊出世的本懷、咐囑的正意,亦實在此中。故高祖釋曰:
「釋迦如來從諸善中選取名號,給五濁惡時、惡世界、惡眾生、邪見、無信的人。」(《唯信鈔文意》四)
爾則,宜徹底終南、吉水的「一行選擇門」與「唯信別選」的高祖法門,好好品味世尊為遐代無信的眾生咐囑流通的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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