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勇：日本佛教基本情况及特点

裴勇 2023-02-05

各位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裴勇。欢迎收听裴勇的佛法通识课！

上节课给大家介绍了南传佛教另一主要代表国家泰国的佛教情况。以及南传佛教的基本特征，还有当代南传佛教的现状和主要特点。今天我将给大家介绍一下日本佛教的基本状况和特点。

在东亚，除了中国佛教以外，另一个有代表性的是日本佛教。日本佛教主要是从古代中国和朝鲜半岛传入。唐宋时期，日本曾派大量留学僧来中国求法。大部分汉传佛教宗派在日本都有传承，有的中国失传的宗派在日本仍然有宗派实体存在，比如法相宗、华严宗等。日本自身还创建了自己的佛教宗派，比如日莲宗、净土真宗等。日本佛教是典型的宗派佛教，宗派之间互不隶属，各自为政，大多数宗派只宗奉自己一派的经典和理论，是纯粹的宗派佛教，不像我们中国的大乘汉传八大宗派。每一个宗派实际上都是融摄了各种经典、各个派系的内容，是一个综合体系。

日本佛教有戒律始于中国唐代鉴真和尚东渡，在日本建立律宗开始传戒。日本佛教可以说早在9世纪开始，由于日本天台宗开山祖师最澄强调大乘圆顿戒而推动日本佛教走上“无戒律之佛教”的道路。

特别是到了近代，日本明治维新时期，政府下令僧人食肉带妻蓄发悉听尊便，于是除了律宗唐招提寺的长老、临济宗禅堂的师家等极少数僧人外，日本佛教各宗派大概90%的僧人都食肉带妻。因此我们可以说日本的佛教实际上是佛教中的新教，有点像基督教里的新教，新教的牧师可以结婚。日本绝大部分僧人实际上是在家人，有妻室、喝酒吃肉也不限制，实际上日本佛教是现了出家相的在家人在住持佛教。这是佛教在日本发展过程中的一种特殊演变，自有其独特的因缘。

现在日本和尚似乎什么都可以干，可以开酒吧、办演唱会、还可以搞相亲会，因为他们可以结婚嘛。但是，据了解，日本僧人成立家室之前，往往都经历过较高的文化教育和严格的禅修训练。在日本的一些禅宗禅堂里一些规制也保持着中国唐宋的古风。由于经过严格训练，所以日本的和尚虽然有家室，但不少修养和威仪还是不错的。他们有他们的优点和长处，也不必因此而简单轻视。有一篇文章，名字叫《日本佛教戒律的历史变迁》，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在网上或微信上搜索了解。

近代以来日本的佛教也借鉴了一些西方基督教的形式。我曾经参访过日本佛教临济宗创办的花园大学，校园里有一个佛教场所，上面写着“礼拜堂”，使用了基督教新教概念。进入里面的佛堂，装饰布置比较现代化，跟传统寺庙完全不同，更像一个基督教小教堂。当然，日本还有很多禅宗的寺庙和禅堂仍然完整的保持着古代的风格，像曹洞宗永平寺的禅堂，完全还是中国宋代的样子，比我们中国保存得更原汁原味。有一个日本僧人写的《永平寺参学记》一文记录了在日本传统寺庙禅修的过程和经历，大家有兴趣也可以在网上搜索。

近现代以来直到当代的日本佛教应该说是主要是一种研究型的、应用型佛教，他们借鉴西方宗教学概念，创设了一个佛教学的研究科目，这个佛教学就是运用西方的学术考证等方法来研究佛教的学问。当然日本佛教还保留了传统的宗学，就是宗派佛学，各宗派自己的一些学院里多还保留了宗学的设置。还可以算做是延续传统的佛教本位的佛学研究了。

此外，在日本，葬仪佛教很发达。这与日本檀家制度的传统有关。所谓檀家制度，是在日本江户时代为对抗基督教而建立的，就是将全国每一个国民均纳入佛教的组织，不论你加入哪一宗派，全民皆得归属于佛教寺院，每个人都得选择一个宗派的一个一寺庙而自为檀越，檀越就是施主的意思，称为檀家信徒，并负有维持寺院费用及僧人生活的责任。寺院僧侣具有户籍公证的特权，檀家信徒遇结婚、生产、死亡、迁移等事都要向所属寺院取得证明。在现代，檀家制度仍以檀那寺与檀家维持丧葬和祭祀关系而存在着。所以在日本，墓地都是佛教管。就算你是基督徒、穆斯林最后找墓地，都得到佛教这里来找。

在日本，民间的佛教信仰形式也比较发达，一些民间的地藏信仰、药师信仰、大黑天财神信仰等等，种类繁多。日本的佛教大学也比较发达，大概各佛教宗派建立了几十个佛教系大学，都是向社会公开招生的社会大学。当然他们以佛教研究，社会福利学等这样一些研究科目为主。日本佛教系大学的佛教学术研究水平非常高，像刚才提到的临济宗花园大学的禅学研究所就是是国际禅学研究的重地。日本公益慈善比较发达，也比较规范，有很规范的慈善法律体系。此外，日本的新兴宗教比较发达，像日本佛教派生出来的新兴佛教团体，如创价学会、立正佼成会等都在日本和国际上都有非常大的影响力，有的甚至成为联合国的非政府组织。创价学会的创始人池田大作曾建立了日本第三大政党公明党，他还曾经与英国著名历史学家汤因比博士举行过一次颇有世界影响的名为《展望21世纪》的对话。

说到日本佛教，不得不提到一个重要人物，就是日本禅学大师铃木大拙先生。铃木大拙比较早向西方传播日本禅学的学者，一生著述宏富，除日文著作外，并用英文写作了大量有关禅宗的著作，在西方思想界引起了强烈反响，由于他对禅学的宣扬，使得西方世界开始对东方佛教产生兴趣，也刺激了东方人对佛教的再度关注。他对于禅学最大的贡献在于编辑与翻译禅宗著作，并在自己论禅的作品中把禅学与科学、心理学等相联系，从而激起西方世界对禅学的普遍兴趣，产生巨大的国际影响。他曾把著名的佛教典籍《楞伽经》和《大乘起信论》译成英语。

但是，铃木的禅学还是存在很多争议和问题。日本禅宗更多的带有一些偏空色彩，强调空智的一面，而忽视慈悲的一面，所以往往容易走向一些极端和误区。正如大家所知道的，日本佛教实际上在日本对外殖民以及二战时期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放任甚至支持并参与了日本的侵略行为。具有关专家学者研究，现代日本禅存在以下几个误区：一是文化沙龙主义。日本人号称日本禅是“所有哲学和宗教的终极事实”，他们认为他们的禅学是所有佛教中最极致的发展，这显然是妄自尊大，自说自话。二是体现为道德虚无主义。日本佛教把空看作是“终极的实在”，说实话佛教最反对的就是实在论、实体论。佛教讲空的同时强调要有慈悲，要悲智双运，日本禅偏于强调单一“空”的一面。所以他们就可以把战争行为看“空”。铃木大拙就曾经说过，不论是九一八事变前还是事变后，我们所有人都为帝国的增长而鼓掌欢呼。虽然我听说事变本身穿插着阴谋诡计，但说实话，人们像我自己一样，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第三是表现为反和平暴力主义。有一位日本的禅师叫做原田祖岳，写了《禅与战争一条路》这本书，他的话很雷人，他说：“不投身战争的竞技场，要认识佛法是完全不可能的”，“不打仗，不杀人，认识佛法不可能的。”“杀人的剑也是给人生命的剑，反对战争的言论是那些只见木不见林的人们的愚蠢观点”。“军令行曰行军，则勇往直前；军令曰开枪，则砰砰射击。这就是彻悟的无上智慧的体现”。这种话显然非常荒谬，我看已经近乎走火入魔了！

其实近现代以来，中日佛教之间的交流还有很多佳话。一个最突出的例子，就是中国近代佛教复兴第一人杨文会与日本佛教友人之间的交流。前两年，我去日本一个著名的佛教大学——京都大谷大学访学，这个大学的第二代校长就是著名佛教学者南条文雄先生。这位先生不但有国际影响，而且也是近代对中国很有影响的一位人物。当时杨文会居士跟这位南条文雄先生往来非常密切，他帮助杨文会居士从日本找到了很多中国散失的经典，从而推动了中国佛教在近代的复兴，做出了积极的贡献。当然杨文会居士，也给日本方面提供了很多日本没有的一些佛教典籍，双方是互助互惠的。

我在日本访学期间主要考察了中日佛教的关系以及两者之间的比较，还有近代的佛学研究方法等核心问题，撰写了一篇名为《重估近代以来的佛教研究之路向》的研究文章。日本近代以来对佛教的研究主要是站在学术立场上，全盘引入西方的研究方法，这当然取得了很多很大的研究成果，但同时也对佛教研究产生了不小的负面影响，因为佛法有其特殊性，并不是单纯学术考证研究能够把握佛法的本质。这个问题非常复杂，需要深入研究，后面我还会提到。以上给大家简要介绍了日本佛教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