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台路上之（二）報化二土

原创 瑞默老師 整理 蒙光

問：講到三生果遂的問題。老師上次說到，是一生人身，一生化土，再一生人身聞法之後才往生報土。但是存覺上人《六要鈔》上說是：一生人身，一生化土，一生報土。這兩種說法，我們如何會通呢？

老師：如果到化土以後，沒有再來得人身，沒有辦法聞佛法，聞十八願。

化土，一般人都有個固定的觀念，認爲有個固定的地方叫化土，然後到那裏去。

問：那化土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境界呢？

老師：化土用別的話來說，就是沒有辦法如實信佛法的地方，就是化土。

問：爲什麽在化土就不能聽聞十八願？佛爲什麽沒有這樣的安排呢？

法師：你要聽清楚：化土就是有佛法，但你沒有辦法如實領受佛法的地方。

問：有佛法，卻沒有辦法如實領受佛法的地方就叫化土嗎？

老師：定散自力的心，自力的聞法，這個就是化土。用我們的話來說，錯聞佛法的地方，就叫做化土。

問：但是那些沒有真正安心的念佛人往生到哪裏去了呢？

老師：那個不叫往生，還在六道裏面。

問：但是歷代往生傳裏有很多這樣的記載，說是念佛人往生後還來示現，告知自己已經往生，甚至還說出自己的品位。

老師：宿善還沒有完全成熟的人所到的地方，就是化土。化土不是有個特別的地方叫做化土。人自力的心還沒有完全破除，所去的地方，就叫化土。一般人說往生淨土，都以爲有個地方叫淨土，我們從這裏去到那個地方。其實那樣的淨土不是真正的淨土。

問：那是化土嗎？

老師：一般人對淨土的了解是不正確的，對淨土了解不正確，對化土當然了解也不正確。覺醒真理世界的當下，就是往生淨土。

問：那平生業成的人，就是平生已經往生淨土了么？

老師：平生業成的人是往生治定。

問：是說他還沒有真正完成大覺醒嗎？

老師：他人還在娑婆，所以不能說是往生。但雖然人還在娑婆，但他的往生已經得到確證。已經往生治定，所以稱爲平生業成。平生業成的人，是在生信時已經覺醒到真理世界的人。覺醒的當下，往生的因已經出現，所以一定會得到往生的果。因確定，果自然會顯現出來。果顯現出來的時候，我們就稱之爲往生淨土。

問：那經上說的往生淨土後供養十方佛、自在飛行神通等，其實都是方便的講法？

老師：那不是方便，那是如實的。當你如實證得真理時，你就是自由自在的。

真正如實證得真理的人，就能真正供養。沒有如實證得、體證真理的人，他的供養是憍慢的供養。當我們發現自己的供養原來是慢心的供養時，那才是真正的供養。

問：我看到經上講菩薩用花供養佛，總覺得沒什麽希奇。

老師：首先我們要知道什麽是真正的供養。一般人認爲供養是物質上的供養。真正的供養，如果有“我供養了什麽”，那就是執著，不名爲供養。

問：這麽說來，經上說的菩薩以花供養佛，實際上也是方便說，我們不能了解其真正的境界。

老師：是沒法了解。當我們凡夫真正明白佛之所以爲佛的當下，我們自然會對佛心生供養。對佛自然生起恭敬、供養的心，那才是真正的供養。發自內心的自然地恭敬三寶，那才是真供養。如果有我非供養多少，非要如何供養不可的念頭，那還是凡夫迷執的供養。我們的人性是，當我們感受到對方的偉大時，自然會對對方畢恭畢敬。不是我到某某人面前時，我非得畢恭畢敬不可。這樣是發自內心，沒有一點勉強的色彩。供養也好，其他方面，都是一樣。當我們感受到對方的偉大時，自然而然會低頭。這種自然的流露，當下就是無我。

如果“非……不可”，那就是凡夫自力的造作。凡夫從自己出發，去做什麽事情，這當下都是有造作的。

問：我可不可以說存在兩種化土？一種是不明淨土、宿善未熟的人死後往生之處。一種是平生以自力心念佛的人，他當下所處的境界，也稱爲化土？

老師：沒有遇到佛法的人，沒有聽到淨土法門的人，無法去化土，因爲無緣。如基督教的人，不會往生化土。沒有真正了解淨土的人，不會往生化土。

問：那一般修學淨土法門的人，是往生化土吧？

老師：不是這樣說的。很多人認爲，只要念佛就能往生淨土，那都是形式。在形式上這樣想、這樣看、這樣說，那都不對。念佛人之所以往生，不是因爲他念佛了才往生，而是因爲念佛的力量，南無阿彌陀佛的力量、功德力讓他往生的。

有很多人忘記了南無阿彌陀佛的功德，以爲是我有念佛，我念了多少遍佛，我有在念佛、我有修行、我念佛的功德力讓我往生，有這樣想法的人都無法往生。

問：那會往生化土吧？

老師：不行，沒有辦法去。往生不是那麽容易的。

問：那歷代往生傳裏那些人到哪裏去呢？

法師：但是他們不是剛才說的那種心。他們不是認爲自己有念佛所以才往生的，是依南無阿彌陀佛的功德力往生的。

問：可是我看到中土傳統淨土宗往生傳、感應錄，不少這樣的事例，說是自己平生念佛念了多少，所以往生的。還有預知時至，說自己念佛到這個功夫往生的。這些是往生化土嗎？

老師：一般往生傳所留下的記載，他們是否真的往生，往生到哪裏去，不是我們凡夫所能判斷的。那個你先放一邊。心中不要向往那些瑞相，因爲瑞相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求得來的，也不是求能求得來的。

問：有些瑞相很殊勝，如見到佛來迎等，這樣至少應該是往生化土吧？

法師：凡夫的我們不要講這樣的話，不要去干涉這樣的事情。“因爲他有如何，所以他往生化土”，不要去做這種判斷。因爲這只有佛知道而已。

老師：一般不了解阿彌陀佛的人，會被瑞相所迷。你與其把心思放在瑞相上面，不如放在阿彌陀佛的功德上面，放在名號的功德上面，這樣比較實際，不容易陷入迷信。

問：但是遇到這樣的情況，有蓮友來問某某人是否往生，到哪裏去時，我就無法判斷。

老師：如果像他們所講的，是有感應就能往生，沒有感應就不能往生，這樣講就很偏激了。大家的著眼點都錯了。你有感應，是誰的感應呢？

問：是佛來感應我。

老師：可是很多人不這麽認爲，都認爲是自己有修行，所以自己有感應。一樣是念佛人，誰有感應，誰沒有感應，都在凡夫身上來看感應的事情，這個出發點就錯了。在凡夫的身上求感應的人，那都還是自力的執心在作祟。真正自力執心已經破除的人，即使他有感應，他不會強調自己有感應。一切都是歸功於名號，歸功於阿彌陀佛。所以在日本，念佛人不求感應。感應有沒有，都是阿彌陀佛的事情。因爲他們對阿彌陀佛的心念已經是金剛不壞，不動搖了，有感應也好，沒有感應也好，都已經無關緊要。因爲他們已經知道阿彌陀佛的功德不可思議，所以他們不會強調感應。在中國，因爲還不如實地了解何謂阿彌陀佛，何謂南無阿彌陀佛，所以會迷在感應上面。

法師譯述：中國佛教徒和日本佛教徒最大的不同的地方是，中國佛教徒一有什麽感應就稀奇得不得了。可是在日本佛教界，像一休禪師也好、源信和尚也好、法然上人也好，（都不執著感應。）老師現在舉一休禪師的弟子的例子。一休禪師有很多徒弟，有一位徒弟很精進。有一天他看到西方三聖來接他，一般人看到西方三聖來接自己，都會覺得是很了不得的事情，自己的修行居然修到這個地步了，那個徒弟卻想著：我這個程度，怎麽可能佛會來接我，這一定是魔！就拿弓箭去射西方三聖。結果原來是狐來戲弄他。

問：那念佛人臨終見到佛來迎，也有可能是魔嗎？

老師：有可能。

問：不是說念佛法門是不會遇到魔境嗎？

老師：《六要鈔》裏有講：真正的佛是不來迎的。本佛是不來迎的，化佛才有來迎。我們現在就在阿彌陀佛的攝取不捨中了，可是很多人不知道這個，就是要求臨終來迎，他忘記當下，忘記平生業成，求臨終的來迎，這都是不了解阿彌陀佛佛心的人。一般人，都是捨本逐末。

問：如果遇到臨終來迎，無法分辨是化佛還是魔嗎？

老師：也可以這麽講。真正的念佛人，是不必等待臨終，不必等到來迎，是平生業成。他們對阿彌陀佛的信念非常強。獲金剛信的人，不會有等待臨終、等待來迎的心。你一直期待臨終、期待來迎的人，心會一直不安。你說來迎，好了，什麽是來迎？現在在我們耳邊的“南無阿彌陀佛”，這就是來迎啊！一般人都很小看“南無阿彌陀佛”六字名號，都不曉得這就是阿彌陀佛來迎了。

問：我認識很多念佛人，念了一輩子佛，都是期待臨終正念來迎……

法師：這是一般傳統的淨土教，並不是親鸞聖人所傳的淨土真宗，這是最大不同的地方。

問：怎樣拜讀大經大論而不落入自力的陷阱？

老師：你不論看什麽經典，都不要忘記自己的生死問題，就不會落入自力的聖道門去了。親鸞聖人在比叡山二十年的修行，就是因爲時刻掛著生死問題，所以他雖然修的是聖道門，卻沒有落入那裏面去。

問：如果法友來向我請問淨土的問題，我也讓他們去拜讀大經大論嗎？

老師：現在不是你解決別人問題的時候，應該是你先解決自己的問題的時候。你現在去指導別人的話很危險。你要站在弟子的立場，如果有人來問你，你不是以老師的身份自居，而是以求學者的身份帶領他。你首先要問自己：你找到自己的老師了嗎？你找到你的善知識了嗎？這個是最重要的。你要知道釋迦牟尼佛說法四十九年，他最後的遺言是什麽？

問：以戒爲師，以法爲師。

老師：如果你剛才說的那個就能了生脫死的話，就沒有這麽多問題出來了。

佛陀最後的遺言是什麽？親鸞聖人就是因爲沒有辦法如實證知、體得“自燈明、法燈明”，所以才痛苦。“自燈明、法燈明”如果這麽容易能夠體證的話，就不用淨土法門了。

問：如果按老師剛才那樣講，會不會有人誤解說：依中國傳統淨土宗的修法，就沒有人能往生淨土呢？

老師：不能講這樣的話。不過按你剛才的說法，是很難契入十八願的願心。

剛才不是問你嗎？什麽是釋尊最後的遺囑？在這個世間，“自燈明、法燈明”的人是誰？問你行嗎？

問：我是一定不行的。

老師：親鸞聖人也不行。也是因爲不行，所以才找到法然上人，依阿彌陀佛的本願力。親鸞聖人就是在比叡山上修行二十年，因爲發現沒有辦法真正體證“自燈明、法燈明”，知見上“自燈明、法燈明”可以，但是事實上無法體證。也是因爲如此才痛苦。他向觀音菩薩祈願，觀世音菩薩指引他去找法然上人求法。因爲到法然上人那裏遇到本願的教法，被彌陀救度。這是十八願的教法。

中國傳統的淨土教，不是十八願的教法。只能說法門不同而已。

問：雖說法門不同，但是不修十八願就不能往生真實報土，不是嗎？

法師：因爲每個宗派都有自己的教判，在我們的教判是如此。

問：“自燈明、法燈明”，達摩祖師、慧能大師能證到，親鸞聖人不能證到，能不能說達摩祖師、慧能大師比法然上人、親鸞聖人更高明？

法師：當然了！

問（極度震驚）：能這樣說嗎？！

法師：是啊！他們很高明啊！你要知道，法然上人他還是現聖僧相，持戒嚴謹。親鸞聖人就是示現凡夫相，那是爲了導引我們，以我們的水平來到我們的地方導引我們。你要了解這個。

問：在我們看，禪宗的法是聖者的法，是非常高明的。

法師：一般人太低看慧能大師了。低看慧能大師的同時，也是高擡了自己。

問：對，所以我們學了真宗之後，反而覺得禪宗好像不究竟的樣子。

法師：其實不是的，他們的法非常究竟，是我們的機跟不上。

問（感歎）：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個要是沒有老師指導，誰都不敢這樣講。

問：達摩祖師、慧能大師的知見、證悟都和佛一樣嗎？

老師：跟佛不一樣，還不是佛。但是他們體證的世界是無我無心的世界，那樣的境界我們凡夫無法到達。不思善，不思惡——光是這個“不思善，不思惡”，我們凡夫可以嗎？“不思善，不思惡”，我們修一百年也達不到。如果把自己看成和慧能大師一樣的水平，那就連“佛”字的一撇都還談不到。

佛教·佛道並不是那麽膚淺的。

問：傳統淨土教有個說法，說哪怕是證到等覺的菩薩，也要迴向淨土才能圓滿究竟佛果。而達摩祖師、慧能大師他們不懂求生淨土，實際上是不究竟的。

老師：這種說法是有過失的。我們沒有資格去談達摩祖師、慧能大師他們的高下。我們連他們的一撇都還達不到。凡夫以凡夫之身，不能去評說談論聖人的境界。不要管人家的閑事，照顧腳下！自己站在哪裏？這個最重要。

問：因爲有見到這樣的說法，所以有疑惑。

老師：寫佛書的人很多，但不見得寫佛書的人都是有體證的人。你看一本書就被一本書迷惑，這樣不好。

法師：所以老師並不鼓勵我們看一般人寫的佛書，老師要我們直接閱藏。

老師：佛學是佛學，不是人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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