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的力量

原創 瑞默老師

（老師在紙上寫下）

心性＝真如＝大宇宙·法界

《大乘起信論》專門講心性，要說明心性很難，無法用凡夫的知見去瞭解，因為它詮釋的是絕對界。

我們凡夫的世界，也就是通常所說的「人間」，是相對的世界，有生滅、有無、美醜、愛憎、是非等等相對存在。佛所證悟、覺證的世界是「絕對界」，即涅槃界。我們說入涅槃，就是指進入超越生滅、有無、美醜、愛憎、是非這些相對存在的世界。

「絕對界」是絕對的「有」和絕對的「無」。淨土即絕對界，是涅槃界，是佛覺悟、覺證的境界。淨土和所謂的「天國」不是一個概念。真正的世界是無生無死的，是超越一切相對的世界。有生死的是相對世界，真正的絕對世界無生無死，往生淨土是無生之生，即是心性。

淨土的世界即「心性」，就是在講所謂「心」這個東西。我們必須瞭解什麼是「心性」、「真如」和大宇宙，否則不知道往生淨土是去哪裡啊！

迷執的世界是凡夫的世界，是存在好壞、善惡等相對的世界。真理的世界不存在這些，即所謂「不思善不思惡」的世界。真正證悟的世界，是連「悟」也沒有的。一般人想像的淨土是美好的地方，但那些都還是凡夫的境界。真正的淨土超越善惡、美醜等等一切相對。

我們的心都在相對界打轉，我們總認為自己很對、很有理，其實一執著的話就什麼都不對了。

我們雖然是相對界的生物，卻有著對絕對界的渴求。但往往是有了渴望，卻很難有長久的去追尋和瞭解的興趣。凡夫總會說：「有絕對的真善美啊，但現在我管不了那麼多啦，享受今天再說吧！」其實這樣的凡夫實在不是一個真正的人。因為只要是正常的人，都在不知不覺中追求真實的東西，人性是不允許我們迷迷糊糊地活著的。比如，對任何事物，我們總是會追問：「那是真的嗎？」其實，我們都在追求真實的東西，美好的東西。

我們每個人都有對真善美的渴求，追求這些本質的「心」就是「心性」。我們往往在下意識裏盼望、渴求去絕對界，其實這種追求絕對界的心，也是屬於絕對界的。我們凡夫心中有真如心性的顯現，追求如何讓心性的光輝顯現出來的，就是真正的人，貓狗是不會有這些追求的。

我們凡夫都有追求真如的欲求，為什麼會有追求真如的力量呢？因為雖然凡心是迷執的，但是真如會進入我們的心中。人到一口氣不來，都在追求真、善、美。

「心性」是躍動的力量，因此我們人不斷會有追求真理的力量表現出來。佛的話語使我們在暗夜裏也能看見光明，「心性」的躍動才有人性的昇華，我們每個人的心裏都有這樣的動力，這就是「心性」。

如果沒有這種追求真、善、美的理想，就不能稱為人！小孩都知道要拿好的東西，這些都是無師自通的。自覺追求「心性」、「真如」的人才能名之為人啊！而聽到「心性」的聲音，順著「心性」去尋找答案的人就是佛陀。忠實於「心性」的人稱為真人，不理會「心性」的人稱為凡夫。要珍惜人是萬物靈長的價值。

（此時道場突然停電，大家找來蠟燭點亮，繼續聽講）

人不滿足在黑暗中生活，希望有燈光，這即是人性。

佛在黑暗中也可以看見一切，所以我們要成佛。

真正的人是傾聽「心性」聲音的人，也就是所謂的聖者。達摩祖師為了聽到「心性」的聲音而面壁九年。修行禪定，就是為了聽到「心性」的聲音。很遺憾的是，我們做不到禪定的功夫，因而聽不到「心性」的聲音。那我們該怎麼辦呢？為了要救度我們這樣聽不到「心性」聲音的凡夫，於是從這個「心性」的世界示現出阿彌陀佛。

什麼是阿彌陀佛？從心性的世界、真理的世界示現而來，打動我們，感化我們，使我們往生淨土（「心性」的世界）的是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從哪裡來的呢？從心性、一如法界、真如的世界裏來的。

我們要知道什麼是往生淨土：就是「心性」將我們凡夫同化到心性的世界。淨土就是真如法界，一如法界，不要和天國混為一談，天國並不是絕對界，仍然是存在著欲求的世界，是迷執界。

真正瞭解佛教應該要從此處著眼。教給我們這樣真理教法的是《大乘起信論》，但它講的是佛的世界，不容易為迷執界所懂。

我們認為淨土美好，仍然是把淨土當作是迷執的世界。佛的世界是超過我們想像的，是不可說、不可稱、不可思議的，凡夫所想的都是迷執。

什麼是真正的世界？這是我們人的思維沒辦法瞭解的境界，是無法說明的世界。但是不講又不行，必須讓我們凡夫瞭解，佛正是為我們詮釋這個無法說明的世界。如果我們讀了佛經就認為自己懂了佛的世界，那麼其實你根本就沒有懂，只不過讀到了語言文字罷了。要依義不依語。真正懂的人是不說自己懂的，真正體證到心性，無須用懂、不懂來說明。

真正懂了時，就是真正變成那個東西。

只聽語言文字的話就會迷執。不要嘗試去想像，一想就不對了。不經過思維而懂的才是佛的世界。只有禪定，才有可能瞭解佛的世界。禪定不是用腦去思維，而是用身體去體證。停留在語言文字階段的境界都是假的，佛是身處於禪定中。佛的證悟是自然的，不用腦思考，是透過禪定的作用，不用眼睛就可以看見真理。有這樣的世界。

佛法的世界，不需要眼、耳、嘴、思惟，自然懂的，這才是佛的世界。這個世界不能通過眼、耳、口、鼻，不能通過心想和語言文字來瞭解。

大家聽到這裏一頭霧水是正常的。認為佛法很容易就錯了。是啊，佛法很難，知道佛有多偉大，只能乖乖地南無阿彌陀佛，只能信順。佛偉大到無法想像，不明白這個的不是佛教徒。通過語言文字來瞭解、形容佛的都是概念，用概念、知見來讀佛經，是無法真正生起恭敬、信順心的。

講個有趣的事情給大家聽聽。東京有位大學教授叫增谷文雄，他一生研究《阿含》三十年，名聞全國。退休以後，全國知名的電視臺（NHK）訪問他。主持人問：「您一生都在研究佛法，請問釋尊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啊？」他回答說：「釋尊啊，果然不愧是佛陀！」

同樣一部經書你花三十年研究，才能明白釋尊為什麼是佛陀，令人感動啊！不用概念、理論來說明，只有如此的一句話而已。一般不瞭解佛陀的人，才會講一大堆佛如何如何。

人如果不花幾十年的時間研究佛，是無法知道「佛果然是佛」的。大家從現在開始學習和研究，研究到最後，都要能講出這樣的一句話：阿彌陀佛果然是阿彌陀佛！這樣的世界是連「信心」、「念佛」也沒有的。（按：不是概念，而是事實。）心滿足於聽到一句「南無阿彌陀佛」：「聽到心性的聲音，啊！」「阿彌陀佛，啊！」（按：唯有讚歎）

這樣的世界之外，都是人的理論。才聽聞幾年，就說自己了解阿彌陀佛了，是自己騙自己，是騙人的，要一生去精進。

心性是真如的聲音、宇宙的聲音、真理的聲音、絕對的聲音，是自然會聽到，是自然讓我們聽到的，不是凡夫能聽到的。

我們總以為用我們的眼、耳、口能夠明白、了解佛，這其實都是人的小聰明，是凡夫的顛倒。

我們在屋頂看天空的月亮，之所以能夠看到月光的美妙，能夠說出：「看，那月光多麼明亮啊！」是因為月亮發出光明，映入我們的心中，我們才會不由自主地發出稱讚，這並不是因為我們的小聰明，是月光的力量，促使我們不由自主地稱讚月光的華美。

同樣，是真理的力量，讓我們懂得去追求真理、嚮往真理。我們追求真理的力量，來自真理本身。又比如，是花本身的美使我們感動，讓我們發自內心地讚美花，但我們凡夫卻執著是我們看到花的美，所以花才是美的。

希望大家用身體好好去感受老師的話。

學佛的人不要有這樣的觀念，認為什麼都理所當然。

其實，我們活著是「被」活著，是因為各種因緣具足，托大家的福才能活著的。

人都以為自己了不起，忘記眾生恩，不知是靠大家才活著。認為是靠自己的力量長大、活著，是大慢心。

我們每天都靠著眾生的恩惠活著，瑞劍老師說「恩海無量」。我們都在恩海無量的世界裏出生、死去，卻總是執著地認為是靠著自己的力量活著，這樣的人是很傲慢的人。如果大家有這樣的觀念（「恩海無量」），人生觀就很不一樣。

人常常說：「你是靠我才如何如何！」人惟恐別人不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我們都自以為是，以為沒有自己別人活不了。

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中，不論風也好，雨也好，草也好，一切萬物，空氣、水等等，我們沒有感恩他，人受了恩惠不知感恩周遭的一切，以為是靠自己奮鬥到今天，其實如果沒有周遭的因緣，我們一刻也活不下去。

稍微做一點什麼，就念念不忘，不知都是托別人的福，才能做這樣、那樣的事情，服務大眾。稍微幫助了別人一點，就沾沾自喜、一付了不起的樣子，做了一點事就掛在心上、嘴上，這就是憍慢。

忘記眾生的恩就是邪道，我們要在生活中體會大家的、別人的恩，一切萬物都對我們有恩。

我們要學著體會眾生的恩惠，當這樣的心不斷延伸出去，真正感受到眾生恩惠的人，自然會有慚愧的心。

有慚愧、感恩的心就自然符合因果的法則，自然得到幸福。忘記感恩，人就充滿苦惱。忘恩才會不斷造業，痛苦煩惱才會不斷現前。

恩海無量，追究下去的頂點就是心性，就是阿彌陀佛的恩惠。阿彌陀佛是與法性、心性一體的佛，是不離開法性、真如的存在，是光壽無量。南無阿彌陀佛！

問：經典記載慧遠大師生前曾三次見到極樂世界寶相莊嚴，他怎樣能修到那個程度？

師：法然上人在《選擇本願念佛集》中都避免提到慧遠，因為他是觀想念佛。法然上人只講善導大師，是讓大家從稱名念佛體證心性。

凡夫沒有資格談慧遠大師的體證，只有到他那樣的境界才知道是怎樣。與其問慧遠大師的境界如何，倒不如問自己：我能像慧遠大師那樣修行嗎？

問：《楞嚴經》中說，阿難以為靠自己是佛的堂弟，不修行也可以解脫，不知各人的身心是不能相代的。阿難不能靠佛的力量證悟，與淨土真宗所講的靠他力體證如何會通？

師：淨土真宗依佛力體證心性，是靠佛力回向，與《楞嚴經》講的自力修行不一樣。

阿難因為是佛的堂弟，起慢心，佛在世的時候就傲慢，常被佛責備，他是在佛滅度後發憤修行才開悟的。阿難後來如法修行開悟，也只能算是佛的徒孫，因為是大迦葉接佛的棒。

問：佛的境界是不能給人的，是不是一定要自己修行才能進入真如的世界？

師：你要知道佛在世的時候，是聖道自力行者的時期，與末法時他力之行者是不同的。

阿難曾經問佛：善知識是修行的一半嗎？佛說：不對，善知識是修行的全部。並且責備他：你以為沒有依止善知識就可以證悟嗎？善知識是佛道的全體。

所以對大家而言，傳達本願教法給我們的是親鸞聖人，親鸞聖人就是我們修行依止的善知識，是我們佛道的全體。因為相信親鸞聖人，我們才能相信阿彌陀佛。遇善知識是難中之難，能真正知道親鸞聖人，就再無不足。學真宗的人，親鸞聖人對他來說是百分之百的存在，徹底的滿足。不要以為相信祖師與相信佛是兩回事。就是因為我們能相信親鸞聖人，才能接受大經。不能說我有念佛，我能讀大經，依止善知識後是不一樣的。

問：這是不是說「信心是人格的傳遞」？

師：信心是人格的傳遞，說的不是凡夫的人格，是宗教的人格。我們應無條件接受善知識的人格。善知識的人格，就是把佛法如實地傳遞。親鸞聖人一生無條件地歸順阿彌陀佛，無怨無悔的榜樣，讓我們跟他走，那種信賴的風範，是無有一點疑心的。親鸞聖人真正發自內心地對阿彌陀佛五體投地，將全部生命交給阿彌陀佛。有這樣的前輩，我們才會走這樣的路。

所以涅槃經中說：「唯信有道，不信有得道之人，是信不具足」。不相信得道的人不行。人只有看人，看到人才會跟著他走。做父母的如果是真正的念佛人，孩子一般也會走這條路。

問：為什麼又說「依法不依人」？

師：依法不依人，這個「人」指的是與法分離的人。「信有得道者」，這「得道的人」，是指與法成為一體的人。有親鸞聖人、蓮如上人，對我們來說就足夠了。因為不相信親鸞聖人、蓮如上人，才會搬弄自己的知見。不信、不恭敬這樣的得道者，就是小看得道的人。

釋蒙光按：
老師初到大陸開講真宗，每一場法座，都與之前所見聞的大相逕庭，那種耳目一新、震聾發聵的感受，至今思之，猶如昨日。
道場斷電的這一場，是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

現在想來，法座進行到一半突然斷電，應該是當地的安全部門所爲。當時我們以靈台山圓通寺舉行安座法會的名義請來老師，所有人都集中住在一幢樓裏。我們在二樓大廳聞法，相關部門人員就住在一樓，隨時監控。法會過程中，先是不時製造些干擾，到後來當地的官員就直接找我談話，曉以利害關係，要驅逐從福州來的同朋。當時還未遇過這種事，既氣憤又不解，但現在閱歷多了，就能換位思攷，了解他們的處境：06年暑期，正值學校放假，一個封閉的山區小縣城，短時間內山上的寺院突然聚焦了從日本、台灣、香港和福州來的百來號人參加佛教法會，當地相關部門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一定是壓力山大，如臨大敵、坐立不安。但是日本友人和港台同胞都惹不起，唯一能管的就是我們這些國內的草民，只有對我們下手了。不得已，法會半途，我只好先請一批同朋回福州，減少人數規模，作爲對當地的一個妥協，以換取老師的講法能順利進行。

親身經歷這些事，感受最深的是，所有這些外來的因素，都不會真正障礙法的流通。有心求道的人，仍然能夠聞法。如有些人是跟風而來，聽了幾天，沒有什麽感覺，要他們走也就走了。有人則爲了留下來，就想辦法報名在道場作發心人員，不計入聞法的人數，繞過這條紅線，就能安全留下來聞法。用心不同，在法上的因緣和受用都不同。

至於傳法者的老師，不但不受這些外在因素的影響，反而是種種順逆因緣，來到老師這裏，都成了讚佛德、明佛心、示佛法的因緣。如道場一斷電，我們趕緊四處去找蠟燭，好在道場最不缺的就是香燭。找來蠟燭點上後，老師說的第一句話是：“人不能滿足在黑暗中生活，希望有燈光，這就是人性。”又說，世尊是沒有光也能在黑暗中看見的人，所以我們要成佛。現在這話記下來看過去就是幾行字，一般人可能不會有什麽感覺。但在當時那種擾亂的氛圍中，老師這兩句話，看似平實實則意味深長，尤其是老師那種信手拈來的自然風度，從容不迫的聲音裏，有著不容分說的權威，當下聽在耳中，如清夜鐘聲，頭頂上好象被打開了竅穴，一下感覺有一種更高的東西從頭頂灌入，頓時身心清涼。那時內心的驚奇和快樂，直想跳起來手舞足蹈，大概這就是經中說的“踴躍大歡喜”吧！

2022.09.30　重讀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