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大師核心朋友圈的真宗僧侣

原創 何燕生 編輯 蒙光 2022-09-29

太虚大師核心朋友圈的真宗僧侣
太虚大師核心朋友圈的真宗僧侣

太虚世界佛教运动中的日本“朋友圈”

——以太虚与稻叶圆成的交往为中心

何燕生

内容提要 

与近代史研究领域充分利用档案或手稿、日记的研究范式相比,近代佛教史研究领域特别是关于太虚的研究,长期以来,更多的仍然是对《太虚全书》《海潮音》《太虚年谱》这些业已公开的文本倾注着极大的热情,很少看到对档案、手稿、日记这些“边缘”材料的发现和运用。笔者认为,太虚研究需要在范式上有所突破,而近代史研究领域业已取得的成果,可以成为我们效仿的范例。基于这一考量,本文提出了对太虚“朋友圈”进行研究的新路径。太虚的世界佛教运动,是在国内和国际友人的支持下展开的,而聚焦其中的一些具体人物,考察他们之间的交往,可以帮助我们更为客观地了解太虚世界佛教运动的多元面向及其背后复杂的关系网。有鉴于此,本文具体聚焦稻叶圆成这位以前不被注意的日本学者,透过稻叶圆成在华期间的旅行日记和日本相关报刊报道等,考察稻叶圆成与太虚早年的交往情况。

关键词 太虚 世界佛教运动 稻叶圆成 佛教教育

作者简介 何燕生,武汉大学国际禅文化研究中心主任、讲座教授,日本郡山女子大学专职教授。

太虚大師核心朋友圈的真宗僧侣

前言

太虚与日本佛教关系密切,在日本拥有许多朋友,如稻叶圆成、佐伯定胤、木村太贤、常盘大定、铃木大拙、水野梅晓、胜平大喜、小林正盛、向出哲堂、藤井草宣、江户千太郎等。其中,既有佛教学者,也有一代高僧和政界人士,可以说是一个不小的“朋友圈”。这个“朋友圈”,在太虚的世界佛教运动中,以不同的方式、从不同的角度发挥过这样或那样的作用,有的甚至传为佳话。因此,研究太虚,特别是考察太虚世界佛教运动,我们不应忽视他在日本的“朋友圈”。聚焦其中的某个人物,考察他们之间的交往,可以帮助我们弄清一些鲜为人知的事实。本文将具体聚焦稻叶圆成。

1923年,太虚开始恢复庐山大林寺,举办暑期讲经活动,并发起成立“世界佛教联合会”的倡议。太虚的举动很快引起了日本佛教界的注意,大谷大学稻叶圆成专程来大林寺拜访太虚。太虚向稻叶坦言,成立“世界佛教联合会”,“有联合中日佛教徒,以联合进行传布佛教于欧美之意思”。[1]稻叶圆成为何此时特来庐山会见太虚?对此太虚未做交代。迄今关于太虚的一些研究,也似乎都是转述太虚的文字而已,并未深入探究。印顺的《太虚法师年谱》除转述太虚本人的记载外,还引用了《海潮音》关于太虚与稻叶圆成在庐山大林寺会见的谈话报道。但对稻叶圆成的身份和此次庐山大林寺之行的背景,印顺未做任何说明。

稻叶圆成此时出现在庐山大林寺,并且太虚与他会谈。据《海潮音》报道,太虚甚至安排稻叶担任“世界佛教联合会”第二位主讲嘉宾,可见稻叶圆成当时在太虚心目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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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海潮音》中的稻叶圆成

《海潮音》作为太虚主编的杂志,尽管带有主观上的倾向性,但对于报道太虚及其身边的事件,应该说是及时而又较为全面的。通过查阅《海潮音》第4卷第7期(1923年),我们可以发现几则关于稻叶圆成的消息报道。一则是《日本东京大谷大学教授稻叶圆成来沙市佛教会参访之问答》,内容非常详细。问答是在1923年3月20日进行的。稻叶圆成当时“同侨沙日商数人,联袂至会”。[2]而与稻叶谈话的是沙市佛教会的陈妄清。应陈妄清的要求,稻叶圆成依次向陈介绍了日本佛教的现状,如“现今修净土、禅宗的人最多,次就是密宗和法华宗(亦曰日莲宗),其余不多”,[3]等等。二人还讨论了学问与修行的问题,其间,陈妄清提到太虚,说“现今武昌太虚法师所办的佛学院,其教旨正与贵国解学、行学兼顾的相同”。稻叶圆成在谈话中也透露了他访问中国的信息,如说:“鄙人于民国六年曾游贵国”,“昨年秋再游浙江省,今又游贵省”。可知这次访问湖北省是稻叶继“游浙江省”之后的一次旅行,最早一次是在民国6年(1917)。稻叶最后还说,“鄙人明晨就要乘轮往游湖南,以后归国”。据该报道,当时二人“历谈三小时之久”,有“中外信士约二十余人”。可见二人谈兴甚浓,场面隆重。分别时,陈妄清以《佛教讲演》一卷相赠。[4]

还有一则以《世界佛教联合会第一日开讲之盛况》为题的报道,称“六月初十日起为开讲之期。是日也,天气清朗,凉爽宜人……来宾遂相继而至,入席者男女约二百余人,内有西人二十余,日人六,济济一堂,极法会之盛”。第一日只有太虚一人演讲,讲题是《佛法》。该消息还透露说:“闻有梁任公、黄季刚、汤用彤及日本稻叶圆成诸名流等,将陆续来讲。”稻叶圆成的演讲,其实被安排在第二天进行:“其第二日,为稻叶圆成教授(日本大谷大学天台宗主讲)演讲。”依次是太虚(续讲《佛法与科学》)以及王森甫(汉口佛教会会长)和常驻讲员等。第四日为汤用彤(时任国立东南大学哲学系教授),讲题为《西洋对于印度之研究》,等等。[5]但这则消息未提到稻叶圆成的讲题。

再一则是以《记日本大谷大学教授稻叶圆成来访太虚法师之谈判》为题的报道,比较详细地交代了稻叶圆成的生平简历和来华的经过及演讲的题目。称稻叶圆成是日本真宗大谷派佛教大学的教授,“生于僧家,幼习佛事,好佛前跪拜,具有夙根者。长入真宗之佛教中学,升入大谷大学,毕业后即充母校教授,已及十三年。专精于天台宗之学及中国之佛教史。近年尤注意于观察中国佛教之情形,来华两次。曾经历天台、普陀、绍兴、镇江、扬州、南京、九华山、南岳、沩山、天目山、玉泉寺诸胜。此次庐山牯岭大林寺世界佛教联合会,于原历六月初十起开始演讲。适先生游牯岭之暇,公请演讲《中日两国佛教之现状与比较》”。[6]该报道还叙述道:“先是前数夕先生来访本会主讲太虚法师于迎宾室内,谈次各极投契,因录其所语。”接下来便是我们在印顺《太虚法师年谱》中所看到的二人的对话记录。不过,该谈话记录的末尾有一按语:“世界佛教联合会第一次讲演之第二日,曾公请先生讲一次,题曰《中日两国佛教之比较观》(讲稿另刊),由何竞存君译出日语,听讲者咸各满意云。”不过,据《海潮音》第4卷第8期《世界佛教联合会之通信》报道,担任现场翻译的,则是日人增田文。而稻叶圆成的《中日两国佛教之比较观》的讲稿,后来也不见《海潮音》杂志刊出,似未正式刊出。

据《海潮音》杂志第4卷第7期,稻叶圆成与太虚二人的谈话是通过笔谈的方式进行的。二人谈话记录如下:
法师符号(1) 先生符号(2) (按:此皆用笔谈)

(1)先生至中国游历甚久,对于中日佛教,有何联合进行之计划乎?
(2)中日佛教之联合,以两国佛教之情形互相开晓为先。两国佛教徒共谋意思疏通,推广佛化,今遂有世界佛教联合之动机。我国佛教徒既有贵国佛教巡历之“计画”和“观光”,大概今秋三十余名一团可来华。次留学生交换亦为一法,予回国后,劝说朋友,选二三学生,拟使留学佛学院,以得如贵校之高野山留学生为快事。

(1)本会之设,有联合中日佛教徒,以联合进行传布佛教于欧美之意思;但现在日本佛教徒,对于传教欧、美,已有如何之办法乎?
(2)敝国佛教徒之欧、美布教未完备,但英文佛教杂志“东方佛教徒”,为敝校月刊。此外佛典,英译、德译、法译,三四部既刊,尚有续刊之企划。至本愿寺开教使,留美国者三四十人,主旨为对日侨布教,兼及美国人布教,故信仰之者亦渐多。

(1)中日国民,近来隔碍殊甚。唯佛教原无国界,且中日两国素为佛教盛行之地,中日之佛教徒,当如何设法以融化两国国民之隔碍,以发展东亚之文明,而得与欧、美人并雄于世界乎?
(2)贵说同感,切希中日佛教徒亲和疏通,为两国亲善之先驱。布教世界人类,俾佛日增辉,法源常流,一洗西人神我的物质的头脑,实世界全人类之幸福也![7]

如前所述,这次谈话是稻叶讲演的“前数夕”在大林寺迎宾室进行的。二人的谈话至少传递了这么三个信息:一是太虚希望中日佛教能够“合作”;二是作为日中佛教“联合”的具体之策,稻叶提议互派学生留学;三是太虚希望从稻叶那里听取日本佛教在海外传教的情况。从谈话记录看,二人的谈话的确投机而坦诚。

以上是我们从《海潮音》中可以了解到的关于稻叶圆成此次庐山之行前后的全部信息。稻叶在来庐山之前,于三月去过沙市,来庐山会见太虚,则是六月,说明稻叶此次中国考察的时间长达4个月之久,其间在湖北和江西停留的时间应该最长。那么,稻叶为何此次在中国(湖北和江西)停留如此之久?又为何此时出现在庐山?要解答这些疑问,我们需要从日本方面寻找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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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日本《中外日报》的线索

《中外日报》作为日本发行量最大的宗教报纸,不仅报道日本国内宗教的消息,对海外的宗教,特别是与日本有关的海外佛教的消息,一般也都及时地予以报道。我们查阅该报,发现1923年11月16号、17号、18号和20号分四次刊载了稻叶圆成的《支那佛教界出现的伟人》(《支那佛教界に伟人现る》)的访谈。从刊载的时间看,该谈话记录应该是稻叶在结束庐山之行回到日本后整理而成的。上述报道传递了许多重要的信息,以下分别予以介绍。

刊载在16号的访谈中,稻叶首先介绍了中日佛教的差异,说中日对宗派的认识有出入。接着谈中国佛教的动向,说最近七八年来,江南长江一带的佛教,突然呈现了一些活力;社会动荡刺激了许多僧侣奋起。其中,著名的僧侣,稻叶具体列举了“宁波的谛闲、普陀山的因[印]光、金山寺的融通、武昌的太虚、北京的道楷[阶]”,说他们“盛倡佛教复兴运动”等。[8]

11月17号的访谈以“沩仰宗的再兴”为题,介绍了太虚为了接收湖南省沩山密印寺所付出的努力,说太虚年仅33岁,是一位德才兼备的人物,在湖南境内有一种类似“活佛”的地位,受到信徒的敬仰,被视为“天才式的英雄僧”。接着重点介绍了太虚在武昌创建佛学院的情况。说当时武昌佛学院有百余名学生,是中国唯一的采用新式管理方法的佛教专门学校。学校开设英语、日语、哲学和历史等一般课程,“依照新思想,以复兴中国佛教”。特别是“汲取日本佛教的长处,以补中国佛教的短处”。可以说基本上是模仿日本的佛教学校形式。在教科书方面,有《小乘佛教概论》教材,上卷其实是舟桥水哉的《原始佛教史》的翻译,下卷是斋藤唯信的《俱舍论讲义》的翻译;《印度佛教史》教材,其实译自境野黄洋的著作。稻叶指出,从这些例子看,太虚有着浓厚的亲日情结,这令他很感动,这有利于缓和中国的排日情绪,同时希望中日佛教徒携手联合,以抵抗西方文化。还指出,太虚得知日本关东发生大地震后,作为发起人,主修祈祷法会,并且积极地发起募捐救灾金活动,等等。[9]

接下来在刊载于11月18号的访谈中,稻叶具体介绍了“英雄僧太虚”的活动情况。其中提到,太虚有很多成就,但值得关注的是“今年夏天的世界佛教联合会”。可知这篇访谈录是稻叶在参加庐山大林寺“世界佛教联合会”之后执笔而成的。稻叶以其亲临现场的切身体会,介绍得非常具体,很有现场感,颇富资料价值。如说太虚为了恢复大林寺而举办“世界佛教联合会”,该寺是联合会的本部;庐山以前虽是佛教中心,在今天的中国,却变成了唯一的避暑地,一到夏季,散布在中国各地的基督教传教士都要聚集到这里,或召开大会,或召开讲习会,庐山几乎成了基督教的中心地、外国人的宗教王国。又说,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太虚重振慧远密藏的遗迹大林寺,向外国人宣传佛教,可以认为,这应该是深契时机的创举;1923年夏因是第一届,效果虽然不是太理想,但得到了一流政治家、学者梁启超和前任总理张绍继、思想家章炳麟等人的赞同和支持,或派来代表。稻叶还说,太虚此外还在各地设立佛教会,以图统一联络之便利。太虚还就日本佛教界的情况,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日本是以‘本山’作为中心来统一‘末寺’,所以非常方便,但中国没有一个统一各地佛教徒的组织,做任何事情,都非常不方便,因此,需要在各地设立佛教会,实行地方上的统一。”在该访谈中,稻叶还指出汉口佛教正信会是各种佛教会中最兴盛的一处,这里约有3000名会员,其大半受过五戒,一辈子吃素,口不沾肉,修行态度认真。会员网罗了各界人士。特别值得介绍的是,稻叶说他“虽然在上海踏上了归国的路途,但在之前去访问时,太虚说自己想在这里(庐山——引者注)创办一所佛教主义的学校,所以忙着校舍的建设”,还说“我在佛学院和庐山都见过太虚,而觉得支那僧侣最了不起的地方是,无论着装还是日常生活,都极其简朴,他们的僧衣,都跟小和尚并无二样。太虚在来庐山的路上,不见他有炫耀身份的举动”。[10]稻叶对太虚的观察,可谓仔细。

刊载在11月20号的访谈中,稻叶先讲述了他从太虚那里知晓的关于收复沩山密印寺的故事。接下来以“日华佛教徒联盟之必要”为题,介绍了太虚对中日佛教联盟问题的看法。太虚曾对他说:“贵国有(佛教)组织,所以,即便突然遇到客人造访,都能顺利地出来接见,但是,如果在中国,突然遇到客人造访,只有知客僧出面会见,但见不到寺院的主人,这样很不好。希望将来利用各地的佛教会,相互交流,以实现日华佛教联盟。”对于太虚的提议,稻叶表示赞同。在访谈录最后,稻叶总结说:“日本人如果能与支那的佛教会建立关系,得到其拥护,这有利于日本企业家在支那的居留……将来如果佛教徒中出现一位伟人,一方面为居留的日侨的安抚而努力,另一方面与支那佛教徒结盟,致力于日华亲善,必定会发生效果,而这不仅仅是佛教徒需要做的事情,同时,作为政府,如果能够积蓄一批经费,以充当文化事业之经费,那是最好的事情。”[11]

以上是《中外日报》分四次刊载的、稻叶圆成的访谈的大致内容。通过这个访谈,我们可以确认稻叶在来庐山之前,在武昌佛学院见到过太虚,而且去庐山,他们二人似乎是一道前往。稻叶通过对太虚的直接接触,对太虚似乎有了更为直观的认识。而且,从二人的谈话中,我们还可了解到太虚当时对日本佛教充满好感,还向稻叶表达了急切想建立一个全国性统一的佛教组织的愿望。而这些是我们在上述《海潮音》的报道中所看不到的重要信息。

然而,我们对稻叶此次来到湖北的目的和居留时间如此之长的原因,还是难以知晓。不过,从稻叶的访谈中,我们似乎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比如,在11月20号访谈录的末尾,稻叶表示,希望日本佛教徒中出现一位伟人。一方面,为了“安抚”在中国居住的日本人,如为因“排日”而死去的日本人举行葬礼、诵经等;另一方面,与中国的佛教徒建立联盟,致力于日中亲善活动,希望日本政府能够予以经济上的支援;等等。可以说,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暗示:稻叶此次分四次发表访谈,其目的是为日本佛教在中国传教的必要性和正当性说话。我们知道,所谓既“安抚”在华的日本人,从事亡灵超度活动,又希望能与当地的佛教徒搞好关系,这种角色,其实就是日本在华的“布教师”。至于之所以稻叶说希望能够得到日本政府的支持,是因为日本佛教在华的传教活动并未写入当时日本与中国政府签订的“二十一条”条约,一直缺乏“合法性”。因此,我们从日本佛教在华,特别是在武汉的“布教”情况中,或许能找到稻叶圆成此次来湖北的真正意图,乃至与太虚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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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汉口本愿寺出张所”、稻叶圆成及其他

出版于1918年的《支那开教沿革史》[12]一书,系统记录了日本真宗自明治时代至1918年在中国开办寺院、从事传教活动的基本情况。据该书记载,净土真宗本愿寺派于1906年在湖北设有“汉口本愿寺出张所”,地址在“汉口独逸民留地胶州路”,“主任布教使”是田中哲岩,1913年赴任,信徒达2400人。在布教方面,有“周日说法”、“军队布教”(面向“对中支派遣的团队”)、“常例布教”(每月16日)、“出张布教”(面向商店、公司)、“地方布教”(范围包括江西省九江、湖南省长沙、湖北省沙市和宜昌、四川省重庆和万县)、“妇人会”(1913年创设,每月16日举行佛教和卫生等其他说法活动)、“星期日学校”(1913年创设,每周日有讲故事、训话、唱歌活动)、“佛教研究会”(1913年开设,已讲完《四十二章经》《法华经》)。

关于“主任布教使”田中哲岩,据日本在伪满创办的《满洲教报》第10卷第7期,有以《无量光》为题的“纪念号”(即专刊),其中收有田中哲岩的《汉口十三年》一文。文章回顾了田中自1906年来到汉口,之后转任成都、长沙、上海,以及1913年再次来到汉口并担任“主任布教使”的经过,其中重点记述了其13年来在汉口从“蓬草茫茫的沼泽地”搬到与“各国相竞争的长江沿岸、面向京汉铁路而拥有七八条街道”繁华市区的“发展史”。同时强调指出,“目前正在申请大殿的建设”,希望把它建设成“中支一带日本佛教布教的根本道场”,这是“如来赋予他的大使命”,这也是其与“汉口的深缘之所在”。[13]从田中哲岩的记述,可知“汉口本愿寺出张所”后来确实迁移到预定的日本租界,不到5年,信徒多达2400人。“汉口本愿寺出张所”的改建与发展与田中哲岩个人的努力有甚深的关系。

另外,据一些旅行记,“汉口本愿寺出张所”通常被称作“汉口本愿寺”,并且还为来汉访问的日本净土真宗人士提供住宿。比如,1922年常盘大定“踏查”中国佛迹,来到汉口时,就是寄宿在“汉口本愿寺”。据常盘记载,当时的住持便是田中哲岩。常盘这样记述他看到的“汉口本愿寺”的情况:

(11月4日)下午1点(乘船)抵汉口,乘松屋的汽车,在田中君的迎接下,我住进了本愿寺。本愿寺尚未完全落成,寺内因工人施工,显得杂乱,但建筑基本竣工,不失为汉口的名胜。陆陆续续有洋人、支那人前来参拜。据说庆典那天,在郊外古德寺的龙波印清和尚的指导下,一百余名支那僧绕道行经,受到支那人的好评……

翌日星期日,上午有讲座,田中君代我讲,晚上由我做学术讲演……

晚八点开始讲座。知识阶层,会集一堂。[14]

接下来,常盘记述了他在“汉口本愿寺”住持田中哲岩的引路下,翌日一起去古德寺观摩授戒仪式,其间目睹了“烧戒疤”的全过程。

不仅常盘来汉口时住在“汉口本愿寺”,之后似乎来汉口的其他与净土真宗相关的人士也都是寄宿在该寺,并且大都由该寺住持做向导,参访武汉地区佛教寺院。比如,1924年《海潮音》第5卷第1期有一篇题为《佛学院之日僧来访》的报道,称“又有汉口本愿寺住持偕同龙谷大学教授兼图书馆长秃氏祐祥及龙谷大学教授杉紫朗至院参观两次,皆曾与太虚院长略谈片时云”。[15]可见“汉口本愿寺”不仅是日本净土真宗在汉口的传教中心,而且是日本净土真宗人士来汉时的活动据点。那么,稻叶圆成是不是也住在“汉口本愿寺出张所”呢?

我们这里看一篇介绍稻叶圆成访华的纪念性文章,题目为《稻叶圆成师の渡支》,作者是稻叶圆成的学生诹访义让,刊载于《大谷学报》第30卷第2期(1952年5月)。文章称,稻叶圆成访问过中国三次。

第一次是1917年7~9月,稻叶圆成一行三人,由上海入境,先后到过杭州、苏州、宁波、台州以及目的地天台山国清寺,然后去过普陀山、天童寺,经南京、九江,后登庐山,接着乘船去武汉三镇,北上参访洛阳龙门石窟,沿着铁路线,经开封、天津、北京,参访北方文物古迹,9月13日离开北京,然后访问奉天、开城、釜山,同月20日返回日本京都。据该文载,稻叶圆成此行三人皆为同窗师友,结伴而行,对庐山和天台山充满着憧憬,在离开庐山的8月28日那天,稻叶在日记中这样描述同行的住田智见:“在船中像与恋人分别似的,依依不舍,拿着望远镜一直看到庐山从镜头中消失。”第一次访华留有《支那佛迹巡礼日志(一)》,但未刊(见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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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稻叶圆成《支那佛迹巡礼日志(一)》封面

第二次是1922年10月至1923年8月,稻叶单独行动,时间长达10个月,留有日记(见图2)。10月22日由上海登陆,以位于上海武昌路的日本东本愿寺别院为根据地,以浙江、江苏为中心,从事中国佛教史迹的考察与研究。先后去过镇江、扬州、绍兴、宁波、奉化、温州、天童山、南京(其间还再次访问过镇江)、嘉兴、湖州。1923年4月由南京乘船到汉口,先后去过宜昌、沙市、荆州、长沙、衡山、沩山。其中,关于嘉兴和湖州的考察成果,稻叶后来以《嘉兴と湖州との佛迹——灵峰より云栖へ》(上)(下)分别发表在《佛教研究》第5卷第1期(1924年3月)和第3、4期合刊(1924年12月)。稻叶于同年5月30日由长沙乘船,在日记中只写道:“5月31日,阴。”之后,日记不见有后续。不过,根据上海东本愿寺的记录,其于6月10日参加了东本愿寺长等神立轮番的葬礼,并担任葬礼的“大导师”,还说“8月10日稻叶教授归朝”。由此可知稻叶于5月30日离开长沙后便去了上海,8月10日返回日本。如前所述,在返回日本之前,稻叶再次去了汉口,然后与太虚一起去了庐山,并受邀在庐山为“世界佛教联合会”做了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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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稻叶圆成《支那巡历日志(二)》封面

第三次是1927年8~9月。此行的目的是带领大谷大学的学生参拜五台山(见图3)。据道端良秀后来回忆,道端自己也在这批学生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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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1927年8~9月稻叶圆成率领大谷大学访华团访问中国时的照片[地址不详;前排左一为稻叶圆成,前排右二为道端良秀(当时是大谷大学学生)]

《稻叶圆成师の渡支》一文,是诹访义让根据稻叶圆成的访华日记撰写的,所记述的内容,应该可信。根据该文,稻叶先后两次去过庐山和汉口,而且第二次去汉口时,在汉口滞留的时间更长。该文还说,稻叶与太虚是“1923年4月在武昌佛学院访问以来的好友”,后来太虚邀请稻叶在庐山“世界佛教联合会”讲演,“由于这一契机,所以才有了翌年木村、佐伯两师的访华”。

然而,这里值得我们注意的是,《稻叶圆成师の渡支》一文还提到稻叶圆成在汉口期间,在“汉口本愿寺”为该寺青年会举办了5天的连续佛教讲座:先生“这段时间,在汉口本愿寺,应田中哲堂(‘堂’,‘岩’之误——引者注)之要求,为青年会举办了5天的连续佛教讲座。这好像是为了纪念本愿寺日式建筑落成的一次活动”。因此,我们可以肯定,作为净土真宗大谷派创办的大谷大学教授的稻叶圆成此次来汉,就是住在“汉口本愿寺”。稻叶在汉期间,一方面,在“汉口本愿寺”举办佛学讲座;另一方面,以“汉口本愿寺”为活动据点,或去武昌佛学院会见太虚,或去沙市访问沙市佛教会,展开其在湖北省内的日中佛教“亲善”活动。稻叶此次来汉口的目的,虽曰之“研究”,其实,很大程度上,在于试图利用“汉口本愿寺”的人脉,加强与武汉地区及其周边各地中国寺院与僧侣特别是与太虚之间的关系,并且试图通过这些活动,为通过住持田中哲岩的努力而开始走向发展之路的“汉口本愿寺”做宣传。稻叶圆成此次汉口之行的目的,应该说是多重的。

那么,稻叶圆成又是如何认识太虚的呢?

前述常盘大定说他在“汉口本愿寺”应邀举行过一次讲座,讲座结束后,翌日由田中哲岩领路,曾去古德寺观摩了授戒仪式,其间目睹了“烧戒疤”的场面。常盘问古德寺住持“烧戒疤”的习俗始于何时,但对方答非所问,不知所云。常盘自己认为此习俗应该兴起于元代之后。据常盘记述,“日后,田中向武昌一僧打听,曰:‘起源于清朝。’然也”。[16]“武昌一僧”对“烧戒疤”起源的答复,让常盘感到满意,说明该人应该是一位熟谙中国佛教史的学问僧。那么,他到底是谁?常盘“武昌一僧”之言,颇耐人寻味。

然而,当时担任“汉口本愿寺”住持的田中哲岩的《汉口本愿寺创建颠末》[17]一书给我们提供的线索,似乎更有价值。

翻阅这本不厚的小册子,我们惊奇地发现,该书不仅记述了常盘大定来该寺落脚和举办讲座的事情(这与常盘本人的记载相吻合),还记述了古德寺住持印清和尚和太虚法师率领僧众参加了1923年10月27日举行的大殿落成庆典法会。原文意思如下:

10月27日上午,武汉三地的支那寺院为了庆祝大殿的新修落成,古德寺的印清和尚、湖北省佛教学院院长太虚和尚等率领一百余名支那僧,都穿着二十五条袈裟,立幢幡,绕道诵经,有敲钲僧,有打鼓僧,有敲磬僧,有敲木鱼僧等,列队前行来到本寺,在大殿本尊前诵完经后,来到庭院内,一起用了事前准备好的茶果,休息片刻后,接着进入大殿,诵经,绕行三次,完毕下殿,又绕各殿堂一周,退散而去。回想起来,此举承蒙好意,得到如此众多僧侣的参加祝贺,这是各地所不曾看到的,当属空前,故特记下,以表谢意。

该小册子还附有“汉口本愿寺”落成后的照片以及“支那僧”参加法会时的照片(见图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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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汉口本愿寺”以及参加法会的“支那僧”

这里所谓“湖北省佛教学院院长”,当是“武昌佛学院院长”之误。如果这里的记载属实,那么,可以确认,“汉口本愿寺”与太虚之间一直保持日常法务上的往来关系。与此同时,我们再结合前述《海潮音》第5卷第1期题为《佛学院之日僧来访》的报道,还可确认当时凡是到访“汉口本愿寺”的日本人士,尤其是学者,他们想去武昌佛学院拜访太虚时,一般是通过“汉口本愿寺”的领路或者引荐。因此,解答常盘大定关于“烧戒疤”的起源问题的那位“武昌一僧”,也很可能就是太虚(或者其弟子)。换言之,就当时的武汉佛教界来说,能够解答类似“烧戒疤”起源的学术问题的僧人,在住持田中哲岩心目中,似乎只有武昌的太虚或其弟子了。

按照常理理解,共襄法会盛举,请教学术问题,这些只有在形成一种相互了解和彼此默契的信赖关系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因此,稻叶圆成与太虚的相识,应该说与“汉口本愿寺”和武昌佛学院之间所建立的相互了解和彼此默契的信赖关系,不无关系。反过来,就太虚来说,其通过“汉口本愿寺”这个“特殊的平台”,结识了包括稻叶圆成在内的许多日本人,同时了解了许多日本佛教的信息;“汉口本愿寺”成为太虚当时了解日本佛教的一个重要窗口。这么思考,应该合情合理。

其实考察稻叶圆成第一次访问中国时的日记(见图5),我们知道稻叶圆成就是通过“汉口本愿寺”去拜会太虚的。日记为日文,此试中译如下:

4月19日,半晴。……11时半,在古德寺龙波和尚的带领下,参观武昌的佛教学院。学院在武昌街区之外,规模较大。当时院长太虚和尚正好去武昌讲演,不在学院,见到了空也、慧圆居士(史一如)、悟幻、松林等教员和法师。空也和尚为我们做介绍,参观院内。讲堂、行持室、自修室、寝室、佛像图书馆、斋堂等完备不缺。学生有70余人,主要是僧侣,有主动到自修室自修者。行持室有礼拜堂,安置阿弥陀佛像,墙壁贴有行持法规。图书馆除《频伽藏》外,还备有《日本大藏经》一部、《日本佛教全书》一部,其他藏书不多,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不过,备有三四种佛教杂志,可以了解目前中国刊行的杂志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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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稻叶圆成《支那佛迹巡礼日志(一)》

在日记次页,稻叶圆成记载说,他在返回的路上见到了太虚,二人“相谈甚欢愉”。总之,“汉口本愿寺”一方面为来自日本的人士提供住宿之便,另一方面利用其在汉口的人脉关系,根据需要,介绍日本人与中国僧侣特别是与武昌佛学院太虚相识,而稻叶圆成就是在这种“因缘”条件下与太虚相识并得到太虚信赖的。前述稻叶圆成去湖北省沙市拜访沙市佛教会陈妄清以及宜昌之行,其实也是利用了太虚方面的人脉关系。[18]“汉口本愿寺”住持田中哲岩扮演了为中日佛教双方“牵线搭桥”的角色。这在日本在华传教一直“名不正言不顺”、缺乏合法性的情形下,正如稻叶圆成在《中外日报》中所强调的“日本佛教伟人”的理想形象一样,合乎日本佛教“布教师”所需具备的重要条件。[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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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稻叶圆成与太虚的书信往来

稻叶圆成和太虚之间后来还保持着书信往来,并且切磋学问。
如前所述,稻叶圆成结束庐山“世界佛教联合会”的演讲活动后,于8月10日返回了日本。然而,不到一个月,9月1日日本发生了“关东大地震”,损失惨重。闻讯后,太虚立即给稻叶圆成写信表示慰问,稻叶圆成也很快给太虚回了信。稻叶的回信后来被刊载在《海潮音》上。从稻叶的回信,我们知道太虚曾两次去信稻叶。

太虚大法师慧照:惠书两俱奉悉。然前函展转遗误,收读时已逾贵院可插班三名学生之期限;故未能将学生如约送来也。后函承轸念敝国之大震灾,莫名感谢。但敝学地处京都,只微震而已,无何损害。而被灾之地,死人数十万,倒屋无量数,诚振古未有之国难。而见闻者,均有感于有为转变之世相,深信释迦佛之说法。敝国于佛教之真信念,其由此渐兴乎?而被灾者,因贵国官民之同情救济,深感邻谊;两国亲善之机,其从此而契合乎?则因灾害而反为转祸为福之兆瑞也。
肃此,敬叩
神安
稻叶圆(按,文献中错印作“田”——引者注)成顿首[20]

所谓“插班三名学生”事,如前所述,是稻叶在与太虚的那次庐山谈话中,作为“中日佛教之联合”,为了“两国佛教徒共谋意思疏通”,由稻叶提出的计划。但因太虚的信寄达稻叶手中,已逾武昌佛学院接收插班生的期限而未实现。虽然我们无从了解太虚信函的具体内容,但是,二人后来还保持着书信往来,相互确认之前的承诺,说明他们当时的谈话富有诚意,二人也是讲诚信的。而由第二封给稻叶圆成的慰问信可知,太虚与稻叶圆成之间业已建立了深厚的友谊。邻国日本的地震灾害,牵动了太虚的心:天灾人祸,感同身受。稻叶圆成与太虚之间的交流,已不再仅仅是停留在工作层面。

1924年《海潮音》第5卷第1期以《致太虚法师书》为题,刊载了稻叶圆成致太虚的信。据该信,太虚主编的《海潮音》杂志后来似乎每期都寄给了稻叶,太虚还把自己的新作赠予稻叶,稻叶在回信中,除表示感谢外,同时对太虚著作中的一些说法,也提出意见,相互切磋,现摘录如下:

太虚大法师台鉴:《海潮音》随刊随赠,名论卓说,每志满揭,随喜感叹。复赠阅《佛乘宗要论》一部,既收到一阅,了书中论现代时弊,说佛教需要,剀切批评西洋哲学,堂堂论阵,有天马行空之慨,不胜钦佩。至本论第三章第十节,大乘果门派中,以日本三宗为果门派,亦无异议。但叙净土真宗中云:“赐号见真,故名净土真宗”(七十八页)。此不是赐号见真,为数十年前净土真宗之立名。盖立名已经过七百余年。所云净土真宗者,净土中真实之谓也,日本净土宗专以西方愿生为宗旨,以持名念佛为行要,有自力,又有他力。但自立念佛者,未信乐弥陀本愿,以持名口唱为本,故曰非真宗。他力念佛者,以信乐本愿为要,既先信而后任运持名,即他力念佛真宗之号,所以立也。我宗以信为本,决不变持名念佛。
读余,随意即报,未暇顾读,狮子法座,请谅焉。复申佛学院印行《小乘佛教概论》,原著者舟桥水哉、斋藤唯信两位,现在大谷大学教授职,敝衲之师友也。两位顷日欲获该书一部,嘱予即刻送本为祷,如邮敝衲乃可。
专此,即颂
道安
日本稻叶圆成和南谨启[21]

太虚后来似乎也给稻叶圆成写了回信。《海潮音》同期将太虚的回信附在了稻叶圆成的信后,但内容似乎是不完整的,现摘录如下:

净土真宗曰真宗当凭此意,以为改正。另,小乘佛学上下编,即检寄,希转舟桥、斋藤二公为荷。太虚复[22]

不仅稻叶圆成能够收到太虚寄赠的《海潮音》杂志(见图6)以及太虚的新近著作,太虚也能收到稻叶圆成寄来的、由大谷大学主办及铃木大拙等主编的英文杂志The Eastern Buddhist(《东方佛教》)。例如,在稻叶返回日本后不久,大谷大学图书馆便寄来了由该校主办的《东方佛教》杂志,其中还附上了署名“D.T.Sugulsi”[23]的来信。1923年《海潮音》第4卷第12期以《日本大谷大学东方佛学杂志社来函》为题,将该信原文予以发表。信中提到稻叶圆成(Prof.Inaba),除感谢太虚寄赠《海潮音》杂志外,还询问是否收到由稻叶教授代寄的期刊,并介绍《东方佛教》是日本目前唯一的英文佛教杂志,但正遇到经费困难,因此,欢迎太虚以及他的朋友成为该杂志的会员;日中两国,一起推动佛教的研究和传播;等等。据《海潮音》,来信原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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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稻叶圆成住持的净土真宗大谷派觉顺寺所藏部分《海潮音》

The Eastern Buddhist

THE LIBRARY,OTANI BUDDHIST UNIVERSITY

Muromachi –Kashira,Kyoto,Japan

The Hankao Buddhist Society,

November 15,1922 Hankao,China.

Gentlemen:

I am in receipt of a copy of your magazine,Hai Ch’ao Yin and thank you very much for your kindness.Prof.Inaba,I understand,mailed you some of the recent numbers of ours,The Eastern Buddhist which I hope are in your hands by this time.Ours is the only Buddhist periodical in English pnblished(published之误——引者注) in Japan.I trust the object of this publication is already definitely known to you,and I have no doubt that you are in full sympathy with us in this respect.In an undertaking like this,cooperation is most needed.Would you kindly see to it that we can have some subscribers among your friends,as we are in need of much financial support.

We shall be glad to have your valuable paper on our exchange list if you are so disposed as to oblige us.

As Christians say a light ought not to be kept under a bushel.If the Dharma is the doctrine of enlightenment,it ought to be made to shine throughout the world,it ought not to be confined in the corners of the Far-East.China and Japan are nations of one literature and culture.They must unite their efforts in the elucidation and propagation of the Buddha’s teaching.
Fraternally yours,
D.T.Sugulsi[24]

如前所述,稻叶与太虚在庐山会谈时,当太虚问到日本佛教在欧美的传教情况时,稻叶便提到了这本《东方佛教》杂志,说它是“敝校月刊”等。可见对于太虚当时所关注的问题,稻叶回国后一直牵挂在心,并没有因为日本国内突如其来的大地震而暂时放置一边。

据《海潮音》载,稻叶圆成回国后不仅嘱托大谷大学相关部门寄赠杂志,而且似乎向太虚提供过日本佛教相关学校的名单和日本佛教各宗相关大寺院的名单。1924年《海潮音》第5卷第2期刊载的、署名“圆成”的《日本佛教大学校表》和《日本佛教大寺刹表》两篇,似是由稻叶圆成提供的。是否受到了太虚的嘱托,不得而知,但可以承认,日本佛教的学校教育以及各宗派的主要寺院情况,正是太虚当时亟须了解的。

同时,稻叶圆成论述中国佛教的文章也在之后的《海潮音》杂志上刊载。比如,1924年《海潮音》第5卷第1期就刊载了稻叶圆成的《支那之念佛》一文,由“大哀译意”,便是其一。从内容看,这篇文章似是由讲稿译出,并不是一篇严格意义上的学术论文。主要讲到稻叶圆成一年前去温州地区考察时了解到的当地居士群体中关于“念佛”的一些现象以及稻叶的感想,其中稻叶结合实地采访,特别介绍了一位叫吴璧华的居士的“念佛”事迹以及“闭关念佛”的情况。文章同时与日本的“念佛”相比较,很有资料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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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以上我们通过中日双方的相关报刊资料,特别是日本方面的资料,对稻叶圆成自受邀参加庐山“世界佛教联合会”演讲以来与太虚之间的交往情况进行了考察。

稻叶圆成,1881年出生于爱知县觉顺寺,1904年于日本真宗大学(今大谷大学)毕业。1912年任真宗大学教授,1915年就任觉顺寺住持。稻叶圆成学重天台,兼治日本净土真宗。主要著作有《天台四教仪新释》(法藏馆,1922)、《佛陀より人间へ》(佛教学会编,1929)等。1923年,稻叶结束第2次长达10个月的来华考察而回到日本。第二年,被推举为净土真宗的“大僧都”僧职,同年被选为大谷大学学部长。1939年被推举为净土真宗“权僧正”(最高僧职)。1942年退休。1950年,净土真宗设立同朋大学,稻叶被选为同朋大学创校校长,同年因心脏病逝世,享年70岁。稻叶圆成一生,无论是在净土真宗内部还是在大谷大学,一直担任重要职位,在信徒中具有很高的威望。

稻叶与太虚的相识与交流,从目前所掌握的史料看,时间即1923~1926年,前后似不足5年。然而,这段时期前后,恰恰是太虚的佛教事业开始走向国际的转折时期,稻叶圆成的出现,无疑很快成为太虚国际佛教发展格局中的一股重要力量,或邀请演讲,或共商中日佛教“合作”谋略,或交换刊物,或切磋学问。而稻叶圆成本人通过与太虚的接触,了解到太虚对日本佛教抱有许多的“期待”,加上净土真宗在华传教需要中国佛教界的支持,需加强同中国佛教的“亲善”,于是向太虚伸出了“援助”之手。太虚与稻叶圆成二人之间的交流,各取所需,互通有无,虽然充满着“诚意”、彰显着“友谊”,但我们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中渗入有“相互利用”的因素。

1925年,太虚率领中国佛教代表团参加在日本东京增上寺举办的“东亚佛教大会”,其间太虚一行曾去京都参访。据载,太虚一行在京都住了10余天,二人在京都南禅寺重逢。[25]“东亚佛教大会”的盛大召开,注入了太虚与稻叶二人并不平凡的交流历程,双方复杂的心理情感于此交汇。庐山“世界佛教联合会”暑期演讲会上,稻叶圆成作为第一位被太虚邀请的日本嘉宾,而且被安排在太虚之后登台演讲,当然有其背景与历史脉络,我们在考察太虚与日本佛教的关系,特别是庐山“世界佛教联合会”这一重要历史“事件”时,不应忽视这位日本学者的存在;而且,稻叶圆成与太虚之间的这段故事,已经超出了两人之间的一般往来,可以说是中日佛教交流史上的一段佳话,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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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印顺编著《太虚法师年谱》,宗教文化出版社,1995,第87页。

[2]慧龙、陈妄清:《日本东京大谷大学教授稻叶圆成来沙市佛教会参访之问答》,《海潮音》第4卷第7期,1923年,转引自黄夏年主编《民国佛教期刊文献集成》第156卷,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2006,第428页。以下简称《集成》。按,此标题有误,大谷大学不在“东京”,在“京都”。

[3]《海潮音》第4卷第7期,1923年,转引自《集成》,第428页。

[4]以上引文均参见《海潮音》第4卷第7期,1923年,转引自《集成》,第430页。

[5]《世界佛教联合会第一日开讲之盛况》,《海潮音》第4卷第7期,1923年,转引自《集成》第156卷,第417~418页。

[6]《记日本大谷大学教授稻叶圆成来访太虚法师之谈判》,《海潮音》第4卷第7期,1923年,转引自《集成》第156卷,第458~459页。

[7]《记日本大谷大学教授稻叶圆成来访太虚法师之谈判》,《海潮音》第4卷第7期,1923年,转引自《集成》第156卷,第458~459页。

[8]《〈支那佛教界に伟人现る〉(一)》,《中外日报》1923年11月16日。

[9]《〈支那佛教界に伟人现る〉(二)》,《中外日报》1923年11月17日。

[10]《〈支那佛教界に伟人现る〉(三)》,《中外日报》1923年11月18日。

[11]《〈支那佛教界に伟人现る〉(四)》,《中外日报》1923年11月20日。

[12]常光浩然编《支那开教沿革史》,满洲教报社,1918。

[13]田中哲岩:《汉口十三年》,《满洲教报》第10卷第7期,1918年。

[14]常盘大定:《支那佛教史迹踏查记》,东京,龙吟社,1938,第490~492页。

[15]《佛学院之日僧来访》,《海潮音》第5卷第1期,1924年,转引自《集成》第158卷,第166页。

[16]常盘大定:《支那佛教史迹踏查记》,第492页。

[17]田中哲岩:《汉口本愿寺创建颠末》,汉口本愿寺,出版时间不详。

[18]据《太虚自传》十七,陈妄清乃太虚皈依弟子。《海潮音》当时用长篇幅报道稻叶圆成沙市之行,事出有因。
[19]《共同研究 中国の居留地と租借地における浄土真宗本願寺派開教と日本人子弟教育》中,由野世英水氏执笔的《真宗本愿寺派の武漢開教と漢口本願寺》一文,对“汉口本愿寺”的情况进行了考察,可参考,http://opac.ryukoku.ac.jp/webopac/KJ00003963231._?key=FLZWKU。
[20]《五、日本通讯·大学教授》,《海潮音》第4卷第9期,1924年,转引自《集成》第157卷,第172页。
[21]稻叶圆成:《致太虚法师书》,《海潮音》第5卷第1期,1924年,转引自《集成》第158卷,第207~208页。
[22]稻叶圆成:《致太虚法师书》,《海潮音》第5卷第1期,1924年,转引自《集成》第158卷,第208页。
[23]很可能是D.T.Suzuki,即铃木大拙,疑《海潮音》编排之误。
[24]《日本大谷大学东方佛学杂志社来函》,《海潮音》第4卷第12期,1923年,转引自《集成》第158卷,第69~70页。
[25]佛教联合会编《东亚佛教大会》,京都,佛教联合会出版,大正15年(1926),第724页。

原載:北大佛学.第2辑/王颂主编.–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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