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秃亲鸾

西田几多郎文 张文译 蒙光编辑 2022-07-21

愚秃亲鸾

译者按:亲鸾(日语:親鸞/しんらん shinran,1173年-1263年),日本镰仓时代初期僧侣。又名范宴、绰空、善信。以天亲、昙鸾各取一字,自称亲鸾,有时谦称为愚秃亲鸾,谥号“见真大师”。净土真宗之祖师。曾经在比叡山修行天台宗。后来投身净土宗,在源空门下学念佛他力教义,主张恶人正机。建立净土真宗。在明治维新前,净土真宗是日本唯一许可僧人可以结婚与食肉的佛教教派。


我出生在信仰真宗的家庭,虽然母亲是真宗的信徒,但我自己既不信仰真宗,对真宗也知之甚少。我只是知道亲鸾上人在世之时自称愚秃并特别看重这两个字,以我的认知来看,“愚秃”二字表现了上人的为人,同时又标榜了真宗的教义,而且还揭示了宗教自身的本质。人分“智者”、“愚者”、“有德者”、“无德者”。然而无论人是何等的伟岸,人的智慧仍旧是人的智慧,人的德行仍旧是人的德行。不论三角形的边有多长,所有角之和等于两个直角的说法也是不会改变的。唯有一个翻身,舍弃此智此德之处才能开新智、有新德,才能进入新生命。这就是宗教的精髓。宗教之事与世间所谓的学问知识没有任何交涉。究竟是哥白尼的“日心说”是真理呢?还是托勒密的“地心说”是真理呢?这些说法不论哪一个都是行得通的。从德行的角度来看,宗教大概是伴随着德行而来的,但二者绝对不能等量齐观。据说,昔日融禅师还在牛头山的北严居住的时候,各种各样的鸟都衔花来供养他,自从去参四祖大师后,鸟就不衔花来了。宗教的智慧了知智慧本身,宗教的德行任用德行本身。就像要究明三角形的几何学性质,纸上的一个小三角形(图形)便足够了,而对于心灵上的事实,英雄豪杰与匹夫匹妇也都是一样的。只是眼不能见到眼,山中之人不晓山之全貌。在此智此德间头出头没者不可能晓得此智此德。无论何人,若不返还赤裸裸的自己的本体,不濒临绝境且绝后苏生就不会懂得,换言之,只有深深悟得愚秃之所以为愚秃的人才能明白此理。上人愚秃不正是这样的意义上的愚秃吗?他力也好,自力也好,一切宗教都不外乎品此愚秃二字。

愚秃亲鸾
聖人手書三帖和讚(專修寺藏)

然而,如上所言,愚秃二字似乎并不仅限于真宗,但真宗是尤其注重这方面的宗教,是主张愚人、恶人也有正因能够成佛的宗教。同样也有以爱为主的他力的宗教,出自于犹太教的基督教就有很强的正义观念,多少带有斥责罪恶的旨趣,真宗与之相反,是绝对的爱、绝对的他力的宗教。其就像那个迎接浪子的父亲一样,对于任何愚人、罪人,弥陀都会说:“我愿为汝粉身碎骨”而迎接他,这就是真宗的本旨。《叹异抄》中的上人之言就极致地表达了这一点:“如果仔细思考弥陀的五劫思惟之愿,唯我亲鸾一人最为得益。”(編按:見《歎異鈔》後序:聖人常說:「細細思惟,彌陀五劫思惟之願,專為親鸞一人也。爲救度此罪業深重之身而發的本願,唯有慚愧感激。」)最后,看看祖师大德其人的人格亦是同然,那个日莲上人意气冲天,骂倒他宗,直视北条。相较于小岛之主的夸夸其谈,吉水一门的奇祸他虽受牵连被流放到北国一隅,却说我不去发配地又怎能教化偏僻群类呢?而见法不见人的亲鸾上人的人格则可谓大异其趣。屹立于风号云滚、怒涛澎湃之中而不动如山的日莲上人之气势雄壮无比,而如烟波渺茫、风平浪静的亲鸾上人之胸怀又何尝不是深远玄奥呢?

(本文译自《西田几多郎全集》第1卷:《思索与体验》,407-409页)

愚秃亲鸾

注:译者张文,贵州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2021级外国哲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是西田哲学、宗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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