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的话题

原创  蒙光 2021-06-20

一

十年前的舊文，那時，老師健在，我還沒有當父親。

——二〇一七年父親節，蒙光追志

明天父亲节，电视台邀一位朋友和另外一位老师一起做个访谈。朋友打来电话，与我讨论该谈些什么话题。

电视台定的题目是：古代到现代的父亲角色的转化。我说这个题目简直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和朋友商量，可以谈得具体些，扣紧他从事的少儿教育来谈。在电话里聊了一刻钟。谈到的内容，和由此引出的一些想法，我在QQ群上与大家边说边写，一条条整理出来，就是下面这些文字。

整理完成，零时已过，这就算是我个人迎接父亲节的一点微薄心意，和一个孩子对父亲忏悔和感恩的表白吧。

古代的父母在教育方面分工很明确。平常对他人提到自己的父母，说家严、家慈，这就是中国古代父教、母教的特色。父亲代表纪律和意志，母亲则是爱心的呵护。女孩一生中仰慕的第一位异性是父亲；男孩一生中第一位偶像，也是父亲。

父亲的言传身教对于孩子是最高的权威，也是最有效的教育。这点在中国传统中有明确的自觉。

中国古代有一个家书、家训的传统，从诸葛亮的诫子书、颜氏家训、到朱子家训、了凡四训、曾国藩家书、傅雷家书，这里可以看出是中国文化中一系人格传承、血脉相连的传统。

而这一传统在五四之后就断裂了。只是传统的血液在五四一代某些知识分子的身心中还仍然涌流，所以我们还能看到《傅雷家书》这样的至情至性之作。在《傅雷家书》中，我们看到的父教，不只是生存和技艺的教育——如演奏的技巧，日常的安排这些属于生存层面的知识，以及文艺欣赏、知识学习这些精神层面的教育。

最重要也是最有价值的，是傅雷以自己全部的心血和人格，教傅聪怎样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唯有达到心灵，生命的层面，教育才成其为教育。在此意义上，《傅雷家书》不愧是一部人格之书，一种教育的范本。

现在的父亲，只是把孩子当作宠物和玩具养大。不能说他们没有爱心。但这种所谓的父爱，没有超过本能的层次，和动物一样，养而不教。不但如此，更有甚者，还附加上许多社会时代赋予的心灵病灶。

当父亲只是养父，你如何指望孩子能够感恩？感恩，要有真实的恩德。父亲自身德行的失落，等于自觉放弃了父教，孩子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我们常说“不肖之子”，其实，哪个孩子不像父亲呢？家里有没出息的孩子，是因为有不会教养的父亲。孩子就是父母的镜子，在孩子面前，请父亲们端正言行吧，就像你们在镜子前常做的那样。

现在的问题是，大家都互相推卸责任。我有次在课上说到《发现母亲》，就有女生愤然发问：为什么不检讨男人的问题？可是我从来不曾说过男人没有责任，没有问题。但要解决社会、人生问题，总需要几个层面的配合，各自的自觉。如果大家都只享受权利而拒绝义务，面对问题的时候永远在责怪他人，那这个世界是没有希望的。

女人检讨女人，男人也请反省男人吧。传统家庭的模式，是男主外，女主内，孩子0-3岁和母亲接触的时间最多，家有女人才安。男女各自尽好自己的本分，家庭才真正和谐，社会才会有序健康。

朋友在电话中谈到，现在母亲不懂得尊重父亲，在孩子面前数落父亲的不是，也是父教失败的一个原因。我说这固然是一个因素，但绝对不是主要的。如果这位父亲有人格的力量，母亲自然会尊敬他。父亲居然会被母亲在孩子面前数落，母亲一方当然有问题，但父亲更要反省。既然是父亲节，主题还是先呼唤父亲的自觉吧。不然又变成互相推诿了。

我很感谢自己有个好父亲。在人生迷茫的关头，父亲从传统教育中培养出的善良和朴实的人格，给了我无言之教。这是我终身的财富。

现在能够读懂古典，也是拜父亲之赐。因为父亲自己喜好古诗文，从我小时父亲就教我读古诗，培养我阅读古文的兴趣，所以我从小读古代经典就没有心理障碍。而古典中蕴藏的宝藏，吸引着我不断深入，到今天都受用无穷。

父亲节到了，正好与朋友讨论起父亲、父教的意义，而对每个人来说，最真实、最亲切的，是自己父亲的人格。当我们说到“父亲”这两个字，父亲全部的人格就浮现在心里。把心眼打开，会看到父亲无所不在。我们看天空，听音乐，用的是父亲赐予的身体，而在我们每一次感动，每一次思惟的运作中，都有父亲留下的身影。当下我们就在父亲里活着。

离开父亲没有我，离开我也没有父亲。当我们苦恼悲伤，我们也在囚禁着自己的父亲。当我们活出了生命中的喜悦和自由，父亲也得到了喜悦和自由。一切存在都成就着我，一切存在，都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这就是世尊说：“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无不从之受身”的原因。也因此，真正的孝道，是要去获得生命中最真实的喜悦和自由，——为自己，为父亲，为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的我们，都是忘恩负义之人啊。

这次老师讲了一句话，我深有感触。老师说：只有佛陀教导我们感恩的宗教，世俗的教育，都在教我们忘恩负义。因为世俗中大多数人，都活在本能之中。本能是不断向前推进扩张的。只有人拥有反省的可贵灵性，他会在迷茫之际，寻找生命的根本，回顾历史的源头。当人开始反省，他就超越了盲目的本能，长久被遮蔽的灵性开始运作。正确的反省，能让我们重新找到生命的定位，让我们面对世界而不致迷失。

在现实人生中，我们首先看到的生命本原，就是父母。所以孝道是为人之本。而没有孝道的自觉，就不能称其为人。将孝养定位为养其身体，充其量是植物或者动物，也不能名为人。

人是有灵性的，灵性得不到开发和满足，人格就不完全，所以儒家说孝是要养父母之志。那么究竟真实的灵性是什么？是一切生命息息相关的大生命的自觉。宇宙之大，无一处不是亲切的父母心，当我们体证到这样的大生命，我们就不再与父母分离，大家都能永恒地俱会一处。那时，我们会由衷地从心里发出这样的声音：感恩父母赐予的因缘，让我来到这个世间。

去年父亲节时写过一篇文章，散落在网上，连我自己都忘了曾经写过这篇小文。偶然的机会重读到旧作，发现以前写下的文字，对于今天的我仍然是新鲜的启示，那些感动并没有随着时间消逝，而是更深地渗入了生命的底层。

我将旧文改动了几个字，重新发表在空间上，作为对即将到来的父亲节，对父亲永远的感恩。（二〇〇七年）

二

同朋：老师，昨天被父亲节刷屏，心情特别不好。其实每年父亲节，应该说任何别人讲父子情深的时候，我都很怕看到。业障深重，真的没有办法放下一切，去接受他。有时候都觉得叫他一声＂爸＂都难开口，父女关系这样的我，真是罪孽深重

蒙光：南無阿彌陀佛

所以我的感言是：

願每一個孩子，都在父親的慈愛和力量的呵護中成長。願每個人都找到自己靈性生命的父親，在如來慈父的護念光明中，做個孩子。

——我們學習，就是為彌補造化的缺憾。你没有被這様的遭遇打敗，相反，你成為一個能背負責任的母親，並為孩子找了一個好父親，這已超越了自己与生俱來的缺憾。現在，更要為自己找到阿彌陀佛的大慈父。當自己真正能活為如來之子時，自己生命中的遗憾，也會被光明轉為理解人生的財富，與幫助他人的力量。

同朋：在如来慈父的护念光明中，做个孩子。

老师的话让我泪流满面

不孝的自己还能受到如来慈父的护念，感恩

蒙光：阿彌陀佛一直在身邊，等着你認出真正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