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即是道場

原創 蒙光 2021-06-06

道人即是道場

光啟:最让学生惊讶的是瑞默老师家中的这张图,不知道老师是怎么看的?

道人即是道場

蒙光:日本是非常重視傳統的國家,在習慣上,大家都是以長子繼承父業,所以瑞劔老師的講法道場、資料和手稿,由其長子繼承,這就是現在的神戶法雷會舘。

但同時,瑞劔老師的衣缽,是瑞默老師一人獨得。盡管瑞劔老師生前即如此囑托,但瑞劔老師門下弟子衆多,有不少是大和尚、博士教授,瑞默老師在其中,資歷不是最老,學歷、門第亦不高,所以瑞劔老師門下有一些資深和出身高門的弟子,就不太認可瑞默老師的傳法資格。瑞劔老師有次在老師家,揮筆寫下“法雷會舘”的大字交付老師,意在表示,今後瑞默老師所在之處,就是名副其實的法雷會舘。

道人即是道場

瑞劔老師對老師的器重,還表現在老師的法名上。瑞劔老師將自己名中的“瑞”字給老師,表示“我們是亦師亦友的御同朋”;又瑞劔老師深知在門下弟子中,很多人不服氣出身不高的老師能得其衣缽,所以爲老師賜名曰“默”,讓老師在種種障礙、喧擾中,不計得失毀譽,“默”然傳法。

瑞默老師在法上當仁不讓,不稍假借;但爲人行事,則依瑞劔老師所賜法名之“默”字訣,非常低調。所以雖然得瑞劔老師賜題“法雷會舘”,老師並不向外誇耀,也不與他人爭名譽上的正統高下,只是自己收藏掛在家中。唯對瑞劔老師和老師有信心者,知道這是瑞劔老師對老師的又一印可。

道人即是道場
瑞劔老師講法(於瑞默老師家中,右側露出的手臂即瑞默老師)

蒙光:能來學佛,都是宿善深厚的人。但隨時間流逝,或因利害相關,往往也會有人情是非,越到後來,越遠離初學佛時的發心。很多人學法日久,爲私欲所牽、世俗所誘,不覺流於名利。所關注的重點,往往是道場規模的大小、名聲的得失、信衆的多少、而忽略要自身頂戴佛法解脫生死的一大事才是根本。

學法沒有學到自己的血肉骨髓裏,都不是真的。無常到來時,除了真實頂戴到的佛法,外在的聲名、利益,沒有絲毫幫助。

道人即是道場

老師一生淡泊名利、唯說真實法,爲我們做出了崇高的表率。老師平生以弘揚師教、整理師說爲主,以自己名義發表的文章,只有爲瑞劔老師一部著作寫的序,那還是應瑞劔老師之命。而老師對此最感自豪的,是因爲有大學者讀過老師的文章後評論說:“寫出這篇文章的人了不起!教出寫這篇文章的人的老師,更了不起!”老師歡喜於自己的恩師得到讚歎,歡喜於自己能傳承師教,毫無自我名利的矜誇和貪著。

明明能力超群,卻只將此能力用來弘法;被抹殺、被誤會、被掠美,都默然承受。世間名利在老師全不介懷,因爲老師心中,“世間虛假,唯佛獨真”,不是一句虛言,早已是金剛不壞的正信。

道人即是道場
老師身後即瑞劔老師手書《法雷宣言》

老師唯一的希望是教法的流布(請見:老師的身教),他一再教導我們:法雷寺不止是一棟建築,每個人都應當立志,聞法貫徹身心,做活體的法雷寺。以自爲燈,以法爲燈。

所以,裝飾典雅、懸掛招牌的道場未必是道場;即使沒有寸土的地盤,一個真正聞法徹底的得道者,能成爲億萬人得度的因緣,是真道場。

道人即是道場
老師常不離身的聖教(內貼瑞劔老師法語照片)

唯有聞法徹底,佛法入心更入身,法德從此人的生命中流露出來,佛法才是活的、有莊嚴國土、利樂有情的功德。

其他如名利的得失、世道的明闇等等,說到底“總歸是心在看心”、都是虛假不實。“吉凶、禍福本是妄情之分別也,學佛教人不足措心”(《六要鈔》)。

唯有如來的元本之心,能爲我們作主、作依靠、作大安慰。

道人即是道場

聞濬:前几日有幸瞻仰瑞剑老师与瑞默老师的合影(見下)。此后,两位老师的身影就时时浮现于眼前,心中莫名感动。联想到学习《孟子序说》时,程子曰:“颜子陋巷自乐,以有孔子在焉。若孟子之时,世既无人,安可不以道自任。”因瑞默老師的示现,更能体会到圣贤的用心。

数年前,自己读《序说》至此处,曾做批注:“当仁不让于师,岂可因有夫子在就不作为?”前几日再见此语,羞愧万分。虽然引经据典,背后实是自我的傲慢,全不知老师的尊贵。如今,是因为有老师在眼前,才照见自己的真面目。“值遇良师,是一生的丰收。”诚哉斯言。

蒙光:一般人以爲的當仁不讓,很多時候只是露才揚己,甚至以此輕慢師長。顔回的陋巷自樂,是守弟子的本分,這也就是夫子所說的“有父兄在”。如孟子在世、父兄失怙之時,自然就會“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如此以道自任。

學道的目的從來不是爲了外在的事業,而是內在的明明德和止於至善。菩薩道的覺他,也只是以自覺爲中心的自然開展,自覺覺他,不是平行的目標。信心與念佛,也是同樣的關係(注:信心爲本,念佛爲用,從信心中開出念佛,不是信心與念佛並重,更不是念佛得信心。)。學佛若不以自身後生一大事爲先,則所思所行,都墮於附佛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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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瑞劔老師身邊的是誰?

蒙光:前兩日,偶然見到同朋轉引了一張照片(見上),其中瑞劔老師是晚年的形象,身著袈裟在講法。旁邊坐著一位穿西裝打領帶的中年人。因爲鏡頭焦距對准瑞劔老師,這位中年人的臉部有些模糊不清。我再三看時,懷疑那位中年人應該是瑞默老師。將照片給覺照看,覺照也不敢確認。

我們是在老師八十高齡才得以拜見慈容,所以不論何時想到老師,都是八十歲的樣子,好像老師不曾年輕過。偶然見到老師幾張中年時照片,沒有感到有特別不同。我們二人在老師身邊承事隨學有年,對老師的形象當然是熟悉得如在目前,這次之所以不敢確認照片上的人是老師,除了拍攝的面部模糊之外,是這位中年人一眼看上去“太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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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神戶法雷會舘

我們見到的老師,雖然老態畢顯,但這位老人全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氣息,仿佛籠罩著一圈不可見的光,讓人自然心生親近之感。這不是作爲弟子的私見,是我們自己也常常被感動、甚至驚訝的事實。很多人來到老師面前,哪怕是第一次見,就好像見到久別親人般地既自在又安全,然後什麽心裏話都在老師面前說了。

道人即是道場
(二〇〇八年春於福州)

有一年過年期間借住在一位同朋公寓,我們每天推著輪椅與老師出去散步。本來我們出小區都是走旁開的小門,幾天之後,一向不搭理人的門衛保安,遠遠看到老師,就會特地打開大門,笑咪咪地讓我們通過。我們之前整理房間採辦材料準備法會,每天進出小區多少回,保安早就認識,但我們從來沒享受過這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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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六年,老師首次在大陸講法
(於清流靈台山。前排自左往右依次爲師母、香港法雷會住持淨覺師、老師、清流佛協會長·靈台山住持滿明法師、日本淨教寺住持島田和麿法師、瑞覺法師)

這樣的事情很多,跟在老師身邊幾乎每天都會經歷。老師在台灣入院治療時,護士小姐特別喜歡留在老師身邊,個別大膽的就時不時跑來親一下老師的臉,說覺得老師特別可愛,比自己的爺爺還可親。

又有一年假期,借住在一位同朋的複式小樓裏開法座。作爲女主人的同朋自然享有“特權”,每天早上她就會在老師房間門口偷偷打開房門,看一眼老師熟睡的臉。她說不知爲什麽,好像被什麽力量吸引住了,看一眼老師就很安心。

道人即是道場
老師於香港法雷會傳燈會上
(時淨覺師正式昇任住職)
(上文提及的老師的“迷妹”,即此照中前排最右的道慧同朋)

說了這麽多,就是要說明,我們大家見到的老師,在他的身上和週圍,常有一圈幾乎是可感可見的光暈,或磁場。但照片上那位中年人看不出來。又印象中老師與瑞劔老師的年齡似乎沒有相差那麽大。所以一開始我們都沒認出來是老師。

但我對著照片審視再三,最後還是確認:是老師!

而且,正因爲看起來這麽“普通”,所以才是老師。

因爲一般人在瑞劔老師面前,要麽因爲想表現得“不一樣”而不自然,要麽就是被瑞劔老師的光彩映照得像個不懂事的孩子。老師的表現是,因爲有自己的老師在身邊,所以可以安心做個弟子,顯現得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形象。我們後來看到的有光的老師,是因爲瑞劔老師已經不在人世,老師才不得不發光的。不過這樣的光,也並非時時處處耀眼,而常如春風和煦,令人不覺親近愛慕。偶爾,這道光也有刹那聚焦、威嚴銳利的時候,但都只在以法相接的刹那,電光火石之際,當機者能夠感受,但如果接不住,隨後就又轉爲春風化雨了。

道人即是道場

當明月朗照時,星星的閃爍並不起眼。這也正如這張照片,焦距對准瑞劔老師時,老師的臉部就模糊了。

後來經詢問轉發照片的同朋,得以確認:這張照片是瑞劔老師九十四歲在瑞默老師家開法座時的照片。一旁侍坐的,正是我們的恩師瑞默老師,時年五十五歲。

道人即是道場

當時老師已經師事恩師瑞劔老師二十四年,盡得恩師心法真傳。瑞劔老師的著作整理、《法雷》月刊的發行,都是老師一手經辦,此時的老師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掌門人。

三年後,瑞劔老師往生,老師一人擔起“法雷轍”傳承弘通的大任。如《無量壽經》異譯本中說,在極樂世界化土,阿彌陀佛一示現滅度,觀音菩薩隨即成佛住持淨土,轉大法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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